季明景现在忆,或许那句话就是个暗语,他不是不想演戏,他是不想在他们面前“演戏”,更是想用这一
争论一直都有,固然少数服从多数,但那少数确实存在,就比如他的父母。
季明景是在高一那年意识到自己的取向的,也是在同年,他两个堂哥的事情被家人发现。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季家算是市内有些声望的家族,父亲一辈四个叔伯兄弟都算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两个堂哥的其中一个还是全市最好重点中学的尖子生,保送清北的苗子。
可想而知最后的结局,自然是被打散,还散得惊心动魄,一走一伤。
季明景从小就在父母的耳提面命和三令五申里长大,从那件事后更是天天面他们含沙射影的莫名指控和杯弓蛇影的严密监视。
体已经累得不想动,他闭上眼,脑中条件反射细数明天的工作安排,陡然间眼皮一颤,又想起母亲刚的话来。
她让他明天相亲,否则——就要去医院检查。
他们那么好面子,真能干得出带他去医院检查的事?
如果去的话挂什么科?男科?性功能?精神科?检查是不是同性恋?话说这东西真能检查出来吗?
季明景一时竟没忍住笑了,笑得连床都在抖,笑得终于让眼泪弥漫上这片漆黑的视野。
他艰难守着自己的秘密,好不容易熬到上大学,以为终于能够远离那个让人压抑到极点的环境,骇然听说母亲要搬到他上学的城市陪读,并且禁止他住校。
甚至因为学校要求生必须住校,她还亲自去找了校领导。
季明景已经不记得别人憧憬中的大学生活,他是怎么一天天过来的了,只记得他在同学眼里性格孤僻,还是最不遭待见的时代妈宝男。
可他就是窝囊地,无法坚定拒绝,无法坦然承认,或许是已经习惯,或许是他自己心里也在瞧不起自己,所以更不指望别人能瞧得起。
他没有别的办法抗议,唯有一点,在父母的雷霆震怒中,于大二那年转了专业,挑衅般告诉他们他再也不想演戏了。
他当然知道,同性恋不是病,但时至今日,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了。
他所在的家乡,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二十年前有所省内知名大学在这里建立校,各方面逐渐跟着大学城发展起来,之后升为地级市,愈发繁荣。
只是即便教育提高认知,同性婚姻也都合法,仍然有许多老人乃至中年人坚决固有观念。
一部原因是,再合法能怎样?再合法能生得出孩子吗?本来就生育率下降,以后都搞同性恋去,人类都该绝了。
而另一部说辞更直截了当,称阴阳调和是天地自然的规律,同性结合与伦理相背,总归是非正常的,国家立法是被少数人煽动,早晚还得改来,就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