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要长大,而是不用、不必长大,无需为所谓责任而勉强,无需被迫面对指责与伤害,无需在本该无忧无虑年纪身负重担。这是楚雁川祈愿,他不希望景非容受伤,自私地想要他永远自在永远被爱。帝君生只自私过这次,写在纸上,在这句短短话里。
他愿望到底没能成真,他成景非容最痛那块疤,鲜血淋漓。景非容为他动心,竭力翻越高山群峦,想拥抱他,拥有他,可最后只披身冷雪,立于万顷冰原,梦场。
从开始,楚雁川便踏着这样结局而来,他早有预料,心知肚明,而景非容蒙于鼓中,浑然不觉。
景非容跪在树前,双目血红,声音嘶哑,泪水无声打落在地,他说:“楚雁川,你真狠。”
明知道爱你,怎还要丢下。
起那句“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夙凉山,常青树”,那大概是楚雁川用尽最后丝灵力送入他脑海中。
景非容放开手,抹把泪,他慢慢站起身,朝枯泽之境外跌撞而去。路过景非泽身旁,他摇晃着站定,看着大哥手中龙脉和魂魄,那是楚雁川等待许多年结果。
“龙脉……留给父尊。复生事,辛苦大哥。”景非容听不见自己声音,只能凭感觉开口,“……去夙凉山看看,帝君可能……可能会在那里等呢。”
“非容……”景非泽哑着嗓子拉住他,“你……”
景非容摇摇头,反正什也听不见,干脆都不要去在乎。他轻轻挣开景非泽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圣剑跟随在他身后,人剑,遥遥远去。
明知道忘不掉你,怎还要让知道,陪长大神树就是你。
寒风呜咽在耳边,景非容什也听不见。满目苍白,他回想起大婚那日,楚雁川席红衣,姿容胜雪,可他却躲在竹岭喝天酒,都未曾多看几眼。
他怎就没有多看几眼。
夙凉山还是那冷,风还是那大,那棵从天地初成前便葱茏蓊郁神树,已是片叶不存。茂盛枝叶,树荫下草甸山花,都被积雪覆盖,夜之间,全失原貌。景非容站在树下,伸手摸摸树干,冷,不像以前那样有微微暖意,里面没有任何元灵。
风真大,雪也好大,吹得那枝干上花灯和锦袋凌乱飘摇。景非容伸手将它们取下,锦袋里是满满白桃蜜饯,而花灯,是当初元宵夜游时,景非容在河边亲手送给楚雁川那盏梨花灯。
景非容从未想过,楚雁川会直留着这盏花灯。
花灯中央有卷纸条,景非容拨开积雪将它抽出打开,上面字迹端正清隽:宵灯燃夜寒,言笑长当时。
他希望五殿下,永远不用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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