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他不信吗?
住院部大楼外的花坛种着绣球,蓝色紫色,这几天阳光很好,花朵盛放着,几乎要垂到花坛前的长椅上。方斐忍不住多看一眼,随后发现俞诺正在长椅最尽头坐着,唇间咬着一根烟,正盯着绣球花发呆。
而目光停留半秒,俞诺忽然直视他的眼睛。
并无想象中压迫感或是紧张,方斐不闪不避,甚至呼吸间一身轻松。
若说之前或多或少俞诺是他和杨远意中间的一根刺,横在方斐心里,让他忍不住把自己和对方反复比较,现在和人擦肩而过时曾经妄自菲薄的心情不知怎么的就像也被拂过周身的夏日暖风拭去,成了轻飘飘的灰尘。
他想困在方斐手心里,哪怕只是一滴稍纵即逝的雨。
“不怕再被拒绝一次?”
“不怕。”
杨婉仪问:“万一方斐也像俞诺那样玩儿你呢?”
“方斐是方斐。”杨远意说,“他不会的。”
我真的会伤害他那我远远地看着就行,如果他愿意让我试一次……”
“怎么?”
“不知道,可能因为从来没体会过那种……幸福,期待又害怕。”杨远意垂着眼,“我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很不容易死心。他刚才这么说了,我就无论如何要试一试。”
他过去只想自己,感动与虐待,折磨与悲痛都是自己。
但现在,杨远意甘愿被方斐的情绪随时牵动。
方斐无意与这个女人过多接触。
对方却不这么想。
“你是方斐吧?”俞诺的声音很好听,在女声中偏低沉,像她演奏的乐器,“听很多人提起过了,见了本人反而让我有点意外。”
方斐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和背后的绣球花。
他语速慢,不卑不亢:“俞小姐是艺术家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们都听不见病房外的呼吸轻轻停顿。
“去追他吧,小远。”杨婉仪朝杨远意一眨眼,“需要帮忙可以随时告诉我,比如……你那部拍不完的电影。我想,你这么放不下它,是为了方斐必须完成,对不对?”
“先走了。”
输入完毕点击发送,方斐关闭手机,走向楼梯的出口处。
那些话让他仿佛被分成两半,一时无法消化,鄙夷着自己居然听了那么久的墙角,一面又想为什么杨远意不当着自己说呢?
如果他是一片飘飘荡荡的云,遇见方斐后,他的心愈来愈重,从万里高空坠落时他依稀记得江水翻涌,身边有个令他踏实的愿望。
——“希望杨老师一直爱我。”
杨远意践行承诺,唯一的不安只是方斐是否还能给他机会,让他试着解开两人之间的死结。但没有关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或许更早,他在那些潮湿的镜头里已经窥探片段,只是那时杨远意毫无察觉。
他不想孤零零地往前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