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元赐娴心里不由咯噔下。她怎觉得自己演技也挺用力,陆时卿如此火眼金睛看穿那些官吏,岂不是也将她招数洞悉得明明白白?
元赐娴陷入反思,连几日都未做故意讨好陆时卿事,也没跑去他马车里烦他,直至将出蕲州日傍晚,天降,bao雨,舒州临界带突发山洪,泥石阻路,车队被迫离官道绕行,却因野路地势恶劣,致使陆时卿马车深陷泥潭,待曹暗及随行几名小吏齐心协力将它拱出,又不小心弄坏榫头,叫车轱辘直接脱车而飞,马车亦随之轰塌散架。
陆时卿站在雨里,脸色很不好看,在旁给他撑伞赵述也吓跳,后边辆马车内元赐娴见状便顾不得“反思”,赶紧叫拾翠下去接他。
拾翠深脚浅脚地踩着泥过来,提高声道:“陆侍郎,天凉雨疾,
后日早,元赐娴随陆时卿离开朱府,出唐州入淮南道,过申州、安州、黄州,在九月初入蕲州地界。
淮南当地*员奉三皇子,也就是平王之命前来接待,个县个县几乎无缝衔接,仿佛上头句话,下边立刻千呼百应。
且元赐娴发现,在毗邻京畿山南东道见到*员大多过分殷切,点头哈腰,阿谀奉承不断,甚至无人记得陆时卿此番是南下督办赈灾事宜,对二人招待极尽奢靡,但淮南各州县行事做派却截然相反。
路所见,哪怕是小吏,对陆时卿也是不卑不亢模样,且言语间三句不离灾情,又是询问下批赈灾粮资何时能到,又是关切朝廷对防止灾后瘟疫蔓延有何举措。招待二人吃食,虽说不得寡淡,却也绝谈不上如何精致,个个都讲是为“与民同素”,望他们多多海涵。
元赐娴着实对淮南官吏齐心感到吃惊。陆时卿态度却始终淡漠疏离,多不过对他们点个头,嘴边从未挂过动听话。
有回,元赐娴问他,这些人瞧上去也是忧国忧民之辈,多抚慰他们几句,令上意下达,岂不利于安定民心,这般不给人家好脸色瞧,恐怕遭人诟病。陆时卿却只答她四个字:过极则罔。
见她似乎时未明白过来,他问:“倘使这场灾祸生在你阿爹治下,滇南官吏可能通通做到这般?”
元赐娴想想道:“不能。”
“滇南战事频繁,官官民民,身家性命皆系于你阿爹,尚且不能够保证天灾临头万众心,素来安稳淮南突逢大祸,又何以在短短月余内做得如此?”
被他这样问,元赐娴就觉自己段数还是低些,再作番回想便认清,这路官吏与其说真心为民,倒不如讲是出于什缘由,做戏给朝廷看。只是到底物极必反,过犹不及,他们演技太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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