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喜从门外含着腰进来:“奴婢在。”
景隆帝冷冷道:“传朕口喻,太子侍读苏晏玩怠废学,辅佐太子读书不力,有忝其职,令杖责三十。因前罪并罚,加二十。”
苏晏大惊失色,拽着皇帝袍角哀求:“皇上——”
景隆帝转过脸,任由他牵扯,沉声道:“拖出去。”
苏晏推开内侍扶挟,面色苍白地起身出去。
景隆帝愣住,又道:“或有宫人泄之。”
苏晏道:“皇上为何不反过来想想,或有人欲泄先潜,构陷东宫?”
景隆帝身躯震,猛地低头去看苏晏,只见他面色静泊,眼神清澈光明,时竟说不出话。
苏晏切切顿首:“臣微鄙,死不足惜,可太子殿下洁身自爱,岂能任由有心之人玷渎。万望皇上明察秋毫。”
景隆帝沉默半晌,慢慢道:“真不是你做?”
道:“是,太子平常都向你要什书?”
苏晏道:“多是《孝经注疏》《稽古录》之类。”
景隆帝冷笑:“只这些?没有《翰林风月》?”
苏晏愕然,却见皇帝从袖里抽出本册子来,啪地摔在他面前。
他伸手翻,赫然是本男风春宫图,首幅便是林下花床,两个男子交口接舌,曲髀叠抱,*靡至极。图旁题诗云:“座上香盈果满车,谁家少年润无暇。为采蔷薇颜色媚,赚来试折后庭花。半似含羞半推脱,不比寻常浪风月。回头低唤快些儿,叮咛休与他人说。”
景隆帝坐下来,只盯着窗外步廊不作声,手指慢慢摩挲着光滑案角。房中时静寂无比,
苏晏只仰头,直直望着皇帝,声不吭。
景隆帝看着他眼睛,目光点点缓和下来,“朕会清查此事。”
苏晏道:“谢皇上明辨。”
景隆帝转头望向窗外。重重琉璃屋脊在余晖中煌煌生光,更衬得虬檐斗拱下晦暗不明,派铁灰之色,像是有股阴冷之气要从内中渗透出来。
他回过头来时,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高声唤:“蓝喜!”
苏晏看得汗出浃背,失声叫:“皇上,臣不明白。”
景隆帝只是冷笑:“你不明白,却叫太子明白!你平日里弄些皮影空竹、马吊卢雉之类教太子玩耍,朕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知,如今竟狗胆包天,拿这等秽亵之物败坏太子心性,其罪当诛!”
苏晏手足冰冷,骇到极处反而冷静下来,直起腰道:“皇上突然摆驾东宫,又突然搜本图册出来,可是因为有人上奏抨劾此事?”
景隆帝不料他出此言语,顿顿:“都察院与六科给事中肩负纠察百官之责,弹劾弊害理所应当。”
“若有心煽诱太子,且知事败必祸,定然千匿万藏、隐秘行事。东宫出入唯有内使宫人,言官乃外臣,又是如何得知帷幄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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