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用,也好用,但要压制着用。”皇帝慢条斯理地说,“正如传说凶兽梼杌,见不得天光,却能震慑黑暗中魑魅魍魉。且防且用,若反噬其主,则先行诛之。”
“所以,朕上次说,关于锦衣卫掌印主官,朕尚未有十分属意,而今依然如此。”
苏晏生辰那日醉酒,被沈柒假借口谕送出宫去,虽说此举暗合圣意,他解释时也能自圆其说,但这件事始终是景隆帝心底根刺。
景隆帝深思重虑,文武百官无不在他提防名单上,只不过是戒心多少问题,而沈柒这类人物,想要取信于他更是难上加难。
也只得苏晏人,干净剔透地落在帝王心头,不知怎,就是不忍利用、伤害他,不愿见他露出惶恐畏惧之态,希望他意气风发,放手施展才干抱负。
立时答应,只吩咐他先把卷宗整理好,就让他退下。
沈柒心底失望,面上却并未流露分毫,恭敬告退。
他离开书房后,景隆帝对随侍蓝喜随口问道:“这人,你看着如何?”
蓝喜自从被皇帝敲打后,更加谨言慎行,哪敢点评*员,只说:“奴婢只知尽心服侍皇爷,不敢轻言他人好赖。”
景隆帝摇头:“你这老奴,吓过头胆子变小,人也变无趣。”
想让他如鹰隼般翱翔苍穹,搏击风雨,又想让他毛茸茸地团在自己膝头,爱昵温存。
——简直就跟前世孽缘似,皇帝无奈又欣然地喟叹。
蓝喜犹豫下,“可是,锦衣卫无人提掣,怕是用着不方便。”
皇帝颔首:“迟早是要有个掌印本官,再看看吧……袁斌还是执意要留在南京养老,不肯回朝任职吗?”
蓝喜答:“袁都督已是耳顺之年,奴婢上次奉命派人探望,他虽身体尚还
蓝喜心头凛,恍然察觉自己因擅自给苏晏下药那事挨要命警告,终日惶惶,以至于患得患失,失平常心,再这下去,怕是真要圣眷不保,忙堆笑道:“皇爷若是不嫌弃奴婢眼界浅,那奴婢可就斗胆胡说两句。”
“说吧。”
“沈同知年轻却不气盛,坚忍果敢,行事颇有手段,是个枭才。”
这个“枭”字用得巧妙,既指性情凶狠顽强,又因枭、獍皆为忤逆动物,暗示不循正道,更透出股森然与锋锐之感。皇帝琢磨着其中三味,哂笑道:“你意思是,他未必对朕忠心,将来恐会难以驾驭?”
蓝喜知道皇帝从来胸有成竹,有时候,问策未必是真问,只是考验身边人能力,于是低头答:“西洋人卖裁纸刀,奴婢总是用不惯,因为太锋利,不小心就会割手。可皇爷时兴起,用它来雕刻软玉时,却从未失手过。由此可知,只要执刀手足够平稳有力,就不用担心被利刃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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