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红追面色灰败如余烬:“不能死,又无颜活着,当如何?”
苏晏叹息声,“你走吧。”
荆红追身体遽然震,脸上神情比要他命更加痛楚绝望。“大人……”他嘴唇颤抖,牙关紧咬,看着苏晏眼神,就像头猎刀下濒死狼,“大人要赶走?”
苏晏做出这个决定,内心也说不清是好受还是难过。
“你本就是结伴而行,以期互相有个照应。如今既都已脱离险境,分道扬镳也属正常。你要再回京城替姐姐报仇,不拦你。而身边有锦衣卫、有都指挥使司兵马,安全也不成问题。不如就此别过,就像你曾留给纸条,‘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以死谢罪。
苏晏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回生二回熟。之前坠谷在山洞里,荆红追误以为自己冒犯他,也是这副如丧考妣神情,险些掌拍在天灵盖,把自己拍死。
这是要挟!就仗着他心软不记仇,还总念着人家好。有那刻,他很想不计后果地骂:“那你就去死!只要别死在眼前。”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幻影般闪过,就令他心口感到丝疼痛,并不强烈,却很揪心。
——这并不是要挟。对方痛苦、绝望与负罪感都那浓烈,几乎是手足无措地,赤裸裸摊开摆放在他面前,任凭他来判定自己命运。
荆红追发出声低沉嘶吼,猛地拳捶在身侧,将铺砖地面砸出个浅坑。“早就说过,此生当属大人所有……你要赶走,不如将千刀万剐……”
苏晏苦笑:“可也早就说过,人生太漫长,也太珍贵,除他自己,旁人谁也不能拿走。你不属于,你该属于你自己。去吧,离开身边这点方寸之地,世界广阔,你会大有作为。依你本领
此刻只要他说个字,甚至个字都不说,只需个厌恶憎恨眼神,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自裁。而且动作会快到他根本来不及阻拦。
他能清晰地看到,荆红追目光中蕴藏死志,既冷寂又痴热,仿佛整个身心都被某种执念点燃,明知无望,仍要飞蛾扑火,像最虔诚信徒对神明自献祭。
苏晏万分头疼。理智上他知道怪不荆红追,毕竟走火入魔之后神智混乱,所言所行并非本意。阿追也是个受害者,如果是在意识清醒状态下,他相信对方宁死也干不出这种事。
但事情毕竟真真切切地发生。他和他贴身侍卫发生关系,再怎样也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恢复到往常相处氛围。
苏晏揉揉太阳穴,自拿根布带把手掌伤口扎紧,疲惫地说:“你死又如何,已然发生事就能笔勾销?人死灯灭无知无觉,倒在活人心里留下雪泥鸿爪,辈子背着人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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