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说:“娘别担心。签死期卖身契仆役,她和她儿子糟践掉还少?大不闹起来,闹到父亲面前,闹去官府,看官府管不管大房虐杀庶子。”
姚氏颦眉:“闹大官府或许会管,但你父亲颜面何存,整个沈家也
沈柒转脸看弟弟。沈晏脸颊有些浮红,额发湿漉漉,几缕发丝黏在瓷白额角,在息吹之间轻轻颤动。
他心也在轻颤,像发芽草叶,青涩地、无措地、固执地顶着上方重压石板。
“小九,以后们——”
话未说完,姚氏脚步匆匆地进屋,沈柒赶在她掀开帘子进入内间前,飞快地穿上外衫。
沈柒死活不让娘看他后背,说已经让弟弟上过药,没什大碍。姚氏拗不过他,只好坐在床沿,摸着他肩膀和脸颊,哽咽道:“娘没用,护不住你们,又让儿受苦……”
青杏顾不上事后受罚,抹着眼泪找来盆烧红炭,湿冷房间内顿时增添几许暖意。
刚把火盆烧旺,她就被个年纪大仆妇叫走。
沈柒将棉被团成团,解开衣衫趴着,后背青青紫紫都是淤痕交错,怕不下三四十道,肿得格外触目惊心。他从床头柜里掏出瓶活血化瘀散,递给沈晏,吩咐:“帮把淤血揉散。”
“会很疼。”沈晏红着眼眶说。
“不怕疼。”沈柒答,“只要快点好。”
沈柒说:“没有娘护着,早就死。”
姚氏再柔弱,再逆来顺受,在他心里也是根充满韧性藤蔓,为养活长在藤上三个小瓜,峭岩也攀,砂地也爬。她所有盼头,就是把三个孩子拉拔长大,大到可以带着她与大房分家,从此以后脱离苦海。
沈明露赶不上娘脚步,慢些进来,闻到刺鼻药味,吓得缩在壁角直掉眼泪。
她小时候被六哥儿养狼狗吓到过,那狗在她面前撕吃个仆役条腿。大病场后,她就落下沉默寡言后遗症,不爱说话、不爱笑,闻见血腥味和药味就瑟瑟发抖。她极怕狗,不敢跟男人靠得太近,就连同长大两个哥哥也不例外。
姚氏把女儿揽入怀中,担忧道:“娘听说你误杀执鞭家仆,沈夫人追究起来,可如何是好……”
沈晏只好照办。他人小力薄,手上又不敢用力,沈柒担心揉不到位影响药效吸收,就叫他脱鞋上床,骑坐在自己后腰下方,把力气都集中在双掌。
“用力,快点,”沈柒嘴里咬着被面,额上满是冷汗,“别让娘回来看到。”
沈晏咬牙用力揉,直到把高肿淤血长痕推成五彩斑斓整片,才气喘吁吁地停手。
空气中满是药酒辛辣味道,沈柒松开牙关,长长吁口气。
沈晏累得够呛,往旁边栽,躺在他身旁床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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