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头也不抬,说道;“皇爷下朝后若是入后宫,自有文书房太监做《内起居注》。但这是在前廷,又召太子、御史议事,下官自然要忠于职守,记录圣躬言动。”
蓝喜淡眉微皱,把头凑过去看他写什,只见最后行:“十六年正旦巳时,上携太子御南书房,召御史苏晏密谈。太子中退,上与晏独处室,宫人皆不得近……”
蓝喜自己心里有鬼,越看越觉得,这条起居注是意有所指。万皇爷真在殿内要苏晏,这起居注再写下去,怕不成皇帝嬖幸外臣、行事荒唐证明?
阴私之事,如何能公然记录在册,皇爷脸面还要不要?!这个令狐如此不上道,难怪在翰林院干十几年,也没有出头之日。
蓝公公心里替皇帝着急,却又无权干涉,拂尘尾巴甩来甩去,片刻后想招,狐假虎威道:“令大人,今日起居注先不入史馆,皇爷吩咐,得空要查阅,交给咱家就好。”
南书房殿门紧闭,刚下朝景隆帝与太子,召监察御史苏晏密谈。
刻钟后,太子沉着脸出殿,自行离去。殿门依然紧闭,接下来整整两刻钟没人出来。
蓝喜站在殿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听见些儿哭声,隐约还有几声拍打脆响,心头咯噔下,琢磨着里头究竟是在做什?
要说临幸吧,皇爷可从不如此粗,bao,再说这大白天在外廷南书房,隐秘性差,也不合皇爷性子。可要说打板子……不能啊,上次苏晏治好皇爷头疾发作,还没赏呢,怎就罚?
起居注官从朝会上路伴驾而来,也侍立在殿外,这会儿正执笔,在沓纸页上速记着什。旁边小内侍手捧砚台伺候着。
令狐抬头看着这位御前侍奉、权盖中宫大太监,正色道:“恕下官不能从命。”
蓝喜声线尖:“这可是皇爷口谕。”
令狐振振有词:“莫说圣谕,便是皇爷当面向下官要起居注,下官也不能给。‘自古人君皆不自阅史’,这是不成文规定,
起居注制度源于西周,数千年来沿袭至今,负责记录帝王言行,讲究就是“君举必书,善恶必记”。
帝王既是国家权力化身,其言谈话语即为国家之法律,起居动止关系社稷之安危,因此历朝历代便少不侍驾记注官。
史官修纂国史,通常以起居注为原始材料之,然后编成《实录》,再由《实录》编成国史。
现任起居注官姓令,名狐,年四旬,清瘦中年文人模样,进士出身,曾在翰林院当过多年编修。这令家祖上几代都是史官,可以说是史官世家。
蓝喜瞟眼纸页上密密麻麻草书,觉得有点眼晕,问:“令大人,这都下朝,还要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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