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点头。
杨亭因为震惊过度,脑子片空白:“你……如此机密之事,你为何要告诉……”
“因为你怀里曾经揣过皇爷真正‘遗诏’,整整两个月。你敢在太后面前指斥她那份是伪诏,你敢在皇上离京时扛起代理朝政重任,人都说你优柔寡断,但知道这只是表象,你杨亭杨左海经得起考验、守得住秘密,哪怕再苦再难,被内外压力压弯脊梁,也从没有折断过!”
苏晏道:“师叔,你这儿有茶?”
杨亭:“……”
苏晏:“水也行啊,快渴死。”
杨亭怀着拳打在棉花上憋闷瞪视他良久,最后还是转身去案几上,往杯里斟杯凉茶。
他没把茶递过来,苏晏十分自觉地凑过去拿,咕嘟咕嘟气喝完,又给自己倒杯。喝完凉茶,他用手背抹抹嘴角,盘腿在案几前坐下,说:“师叔,你也坐,咱们唠唠嗑。”
来禀报:“老爷,苏阁老造访。”
杨亭愣:“怎不问过就放进来?”又垂目继续看书,“就说身体不适,无法见客,恭敬点送走罢。”
小厮面露为难之色:“苏阁老穿着亵衣来。”
“啪。”杨亭手中书册掉在案几上。他扶额头疼片刻,叹道,“罢,你去引他进来,动静小点。”
小厮应声匆匆去,不多时果然引个只穿白色中单、黑色长裤年轻人过来,可不正是叱咤风云苏晏苏阁老。
杨亭被他这股厚颜自若气势狠狠噎下,皱眉摇头:“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苏晏道:“这地板干净得很,直接坐,不用喊人来扫。就想跟你说说个间者故事。”
杨亭:“……间者?”
苏晏点头:“对,间者。他名字叫沈柒。这个故事,要从有个叫冯去恶锦衣卫指挥使落网,开始说起……”
杨亭听着听着,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又从严肃变成时而紧张惊叹、时而沉郁感怀,慢慢在苏晏面前蒲团上跪坐下来,听到惊险处不禁连连喟叹:“只有非常心性,才能成就非常功业。沈七郎实乃非常人!”当听到景隆帝尚在人世时,他惊得脸色大变,脱口道:“这是真?!”
杨亭挥退小厮,起身迎上来,板着脸问:“苏阁老这是何意?”
苏晏拱手:“听闻师叔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杨亭还礼:“小恙无妨,多谢苏阁老关心,还请穿衣自去,以免遭人误会。”
苏晏反问:“误会什?”
饶是杨亭生性温和,此刻也面露不悦,言辞异常犀利起来:“误会杨某仗势凌人,非要把你逼到这般不顾体面地步。误会你这位只手遮天大铭第权臣,竟然也会对这个名义上首辅降贵折节,好成就自己顾全大局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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