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记得他叫嚷着“我要看日出!”然后酒劲源源不断地涌上,他开始说话,说得停不下来,他说了很多很多,好像终于逮着了个听众,说得没完没了,把他脑袋里那些压了很久的话都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一股脑地往外倾倒。
他说起他的这些年,说起那些有家有口的弟兄,他说房宇,说他对房宇的那无望的爱恋,说起外面人五人六、关起门来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的滋味儿,说到后来花猫哭哭笑笑,一会儿叫嚷,一会儿痛哭。太阳升起来了,他看到了日出,而他对着金光万道的霞光发疯:“为什么?!为什么就没人爱我??”
花猫嚎哭,呜呜地哭……
丁文说过,和爱人一起看到最早的一道霞光,就是最浪漫的事情,就是最美妙的爱情。
明年他就三十了。坐在这儿看日出的,还是他自己。
花猫的面孔卸去戾气,和那夸张的娘娘腔模样,只有满面的风尘和烟草里的疲惫。
花猫也不记得后来他干了什么。他又买了几罐啤酒喝光,就像个流浪汉那样躺倒在马路边上,在天亮前的寒意里醉意朦胧地缩成一团。有一辆车开过马路,又停了下来,倒了回来,停在了他旁边。一个人下了车,把他扶起来。
“陈志强,”
花猫被人拍了拍脸,睁开眼,看到一身警服。
“醒醒,喂!”……
顾飞刚下夜班,在天蒙蒙亮时出了派出所回家休息,开出没多远,看见了倒在路边的一个人。他停车回来看个究竟时,看到了花猫醉醺醺的脸。
花猫甩开顾飞要把他拉起来的手,坚持坐回江滩边上,顾飞怎么拉他都不肯起来。
后来的事,花猫就断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