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诚向不是会偷懒人,他很能吃苦,也从不喊苦,大热天汗在脸上像下雨样,头顶冒火也把三轮车蹬得起劲。
兴镇那两年搞开发新楼,路上处处都是坑坑洼洼,大概是天气太热缺水导致短暂性中暑,吕诚在拐弯时候翻车。
车上二三百斤货,加上三轮车近四百斤,全部结结实实地压在吕诚身上,他本能要爬,结果车上铁条直接压穿他腿。
路面滚烫,尘土都像要沙漠里沙子,他趴在地上,血流满个小坑。
总不能就这死吧。
她眼睛眨不眨盯着语文老师,直到语文老师开口说:“怎人家就能看到妈妈好呢?妈妈施舍爱心很俗气吗?妈妈帮助偶遇车祸人,给予帮助和关怀,怎人家就能写出四十九分作文?哦,人家还加两分卷面分。”
撕拉——
试卷被硬生生拽掉个角。
语文老师还在讲话,没人注意到简幸试卷被她自己撕裂个角。
更何况,试卷撕开个角能有多大声音,那分明是她心被撕开声音。
碎议论声。
“那人家徐正清自己怎不写?”
句话,引得不少人都抬起头。
包括简幸。
简幸考出好成绩,即便不骄傲,心里也是高兴。
家里还有个乖顺闺女和个整天笑眯眯老太太呢。
吕诚辈子没硬气过,那会儿不知道从哪来力气,硬生生把腿上货扒拉开部分。
货滚到旁,被双高跟鞋挡住,吕诚抬头,在强烈阳光晃照下看到个年轻女人捂着嘴,瞪大眼睛。
吕诚看得出这人和他不样,光看穿着就不样,那鞋跟上贴小钻被尘土埋还会发光,要搁在平时,吕诚是看眼都不敢,可那会儿却
情绪陡然陷入浩荡波动,眼前视线莫名其妙就黑瞬,而后又变成涣散花白。
像被信号屏蔽电视机屏幕。
雪花滋啦滋啦声音,慢慢盖过语文老师声音,思绪下子被拽回到五年前——
是五年级升六年级那个暑假,兴镇那年不知道为什特别热,七月份气温就已经达到三十八九度,地面烫得简直要把鞋底烫化,白天街上没几个人,更别提正午大太阳顶头时候。
可是吕诚该出来还是要出来,拉货不分黑白冬夏,你不干,那行,有别人干。
她始终都觉得自己能做不多,唯独学习这件事,付出,回报,都是真真切切看得到摸得着。
都是彻彻底底属于她自己。
所以这是她进入和中以来,唯次真切地高兴。
可语文老师这句话,硬生生把她心拧到起。
她不自知地攥紧试卷角,褶皱乍然四起,硌得她掌心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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