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晚上都觉得自己睡在海面上,沉不下去,也不能完全上岸。
海水就蔓在她鼻间,耳道,嘴边。
浅浅层,却已经足以不能让她呼吸。
可是后来,她又在那个冬天,看到余华那句:或许总要彻彻底底绝望次,才能重新再活次。
她想,冬天雪不管多厚,总会在春风吹拂下消失不见。
“简幸,”陈烟白抹眼泪,闷着鼻音说,“没事,医生说可以先保守治疗,以后会慢慢好。”
简幸睁开眼睛。
大概是怕病房太闷,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窗户也开条小缝。
五月份天,风不轻不重。
像沉默海。
她疲惫地舒口气,闭上眼睛。
陈烟白察觉她舒气,眼泪掉得更凶。
她开始喊简幸名字,声又声。
像在替简幸鸣不平。
又像在替简幸质问些什。
简幸不再追问,她只是瞬不移地盯看陈烟白眼睛,反握住她手。
这次轮到陈烟白觉得疼。
可她没有喊出来。
就那忍着。
简幸等很久,没等到陈烟白开口。
她再次闭上眼睛。
反正这天,再也不会为她亮起。
同个夜晚,简茹在家里,沉默地,发狠地看着堂屋里供奉那尊观音。
她还记得那年,满山香火气味,有人拦下她家,说她女儿,是个
脸。
她随手拿手糊把,发现不起什效果,就干脆放任不管。
她边哭得泪眼模糊,边哑着声音问简幸:“哪儿疼?要不要去叫医生?”
简幸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觉得整个人在无限往下坠。
她茫然地看眼周围,片白茫茫。
那她就再忍忍吧。
她都已经忍。
简幸默不作声,掉滴眼泪。
真是太可惜。
她还是为生活,掉眼泪。
简幸想到雨果那句话。
说人心,只容得下定程度绝望,海绵已经吸够水,即使大海从它上面流过,也不能再给它增添滴水。
这叫麻木。
她当时看到这句话时,是在暑假。
她最麻木时候。
为什呢。
她明明已经找到方向。
她明明快要解脱。
她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生活。
只是差那点点而已。
直到脑子里传来神经性疼痛,她猛地松开陈烟白手。
陈烟白低下头,眼泪瞬间打湿简幸手,和简幸手下被子。
简幸能摸到指缝间湿漉漉。
瞬间,她仿佛回到年后这几个月。
整个和县都是湿漉漉。
是医院。
又是医院。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陈烟白却固执地追问:“你哪儿疼?哪里疼?头疼吗?”
简幸看着她,问:“头怎?”
陈烟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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