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来不及思索,繁茂树冠极力上探,然后向两边分开,枝叶之间分出条明显通路来。那只小雀鸟很快便看到他异常,随即毫不犹豫地朝他飞来,脑袋扎进那丛树冠开出通路中,下瞬那张开树冠便迅速收拢,严丝合缝地将那只小雀鸟护在枝叶之下。
苍鹰紧追而来,在树顶上盘旋良久,仍是不得门而入,这才离去。
那只小雀鸟惊魂未定,被他放在树枝上许久才缓过神来,愣愣地看向他那根尚未撤走枝条,话语间有些迟疑:“你也能听懂说话吗?”
木青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沉默会儿,然后那根枝条才轻轻地向下点点。
小雀鸟许久没再有动静,他心里愈发忐忑,以为她是生气,正要将那根枝条默默地收回来,便见那只小雀鸟抬起脑袋,双眸子晶晶亮亮,支着翅膀追着他哒哒向前走两步。
木青是川箕山中最早开灵识妖怪。不知是哪天起,他像是忽然从混沌黑暗中睁开眼,感知到外界风与青绿群山。
可有时候,唯也意味着孤独。
周围草木生灵仍都在人间法则中走着生老病死,没有个会对他作出相似回应。他看着各种各样鸟儿飞到他身上落窝作巢,又在某日离去,山中珍奇百兽在他身下跑过,不停地换着新模样,就连那些林木也会在漫长岁月中死去,又在泥土中萌出新芽。
渐渐地,他也不再言语,看起来和棵普通树没什区别。
直到不知多少年过去,川箕山上才又逐渐有其他生灵开神智,它们大多是能跑能跳小动物,这其中便有只小雀鸟。
木青身上停过很多只鸟,但它们都待不太久,要离开,要死亡。他作过太多次这样送别,本来以为这只小雀鸟也是如此,然而年又年,这只小雀鸟在他身上安家,始终未离开,也始终活泼漂亮,每日扇着翅膀在森林中飞来飞去,后来她又学会说话,便又常常和其他小妖精叽叽喳喳地吵架。
这只小雀鸟牙尖嘴利,其他所有妖精都吵不过她,木青每次都静静地听着,等她吵赢,得意洋洋地飞回他身上,他便会悄悄地晃动冠顶枝叶,摇出阵清凉风来,当作给她奖励。
那只小雀鸟常在这时昂起脑袋来,有些奇怪地看向头顶,似是不明白怎突然便有风。木青便赶紧有些不好意思地停晃动。
川箕山小妖怪们谁都不知道他也开灵识,包括那只小雀鸟,直到场意外。
那是个黄昏,天边云霞绚烂,正是群鸟归巢之际,木青远远地便看到那只小雀鸟,在她身后紧跟着只苍鹰。那只小雀鸟显然是被吓懵,在空中仓皇地乱飞,不知该逃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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