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其实他直都被困在句“匠气太重,不知所谓”里无法挣脱。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似,蛰伏在他脑海最深处,以至于他每次提起笔,这句话都要从他内心深处冒出来,无孔不入地钻进他每丝神经里。
所以齐燕白已经很久没能顺利畅快地完成幅作品,他总是像今天这样,大部分时间都看着画布发呆,哪怕强迫自己落笔,也总是觉得作品处处都是缺陷,无法让他满意。
他无数次想尝试着改变现状,但越想脱离那个评价,面前画就越死板,到最后线条混乱,色彩生硬,甚至连最初底稿看起来都俗不可耐,无是处。
到后来,他别说画出幅完整作品,甚至连速写都很难气呵成地画完,以至于现在只能就职于培训机构,教那些低年级孩子们画些苹果和石膏块。
陆野,齐燕白在心里品味下这个名字。
因为没有更多声音刺激,走廊里声控灯已经灭大半,远处走廊黑洞洞,只有拐角处电梯间门口顶灯还在幽幽地亮着。
老旧电梯上下往来,时不时会从空旷走廊里传来两声扭曲金属音,齐燕白在门口站会儿,望着陆野离去方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
他脑海里像是片空白,但又似乎有什正在无声无息地生根发芽,坚韧纤细根系扎根在他心底沃土之中,正在等待着破土而出那个瞬间。
过不知道多久,走廊里最后盏声控灯也因为长时间安静沉寂下去,齐燕白眼前光源猛然消失,他才像是从那种雕塑样木然状态里脱身出来,垂着眼看眼自己手。
但奇怪是,今天齐燕白居然久违地感受到种落笔顺畅,铅笔笔尖在画纸上沙沙作响,只短短半个小时,就在空白画纸上描摹出个眉目俊朗男人。
画上陆野站在狭长走廊里,他微微停住脚步,却并没有转身,只是转过头来看向身后,明亮高光从他斜上方倾泻而下,在他身侧烙下清晰光影界限。
他手上伤口浅且窄,这会儿功夫里已经不再渗血,但齐燕白想想,还是撕开陆野给他那张创可贴,将其仔仔细细地贴在自己伤口上。
然后他转过身,关上房门,走回客厅开灯,顺手把兜里美工刀丢在茶几上。
原本那副风景画还挂在画架上,但齐燕白看都没看眼,就随手扯下那副自己已经磨足有半个月作品,将其随意地撕成几块扔在地上,转而往画架上钉张空白画纸。
他心里忽而有种冲动,催促着他做些什,来留住此时此刻他心里那种复杂而难以言说感觉。
于是齐燕白从笔筒里抽出支铅笔,在纸上落下第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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