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吃……”
周遭热闹不减,而他却已无法自处。
“那们去前面瓦子吧?上回们说好,等事都结束,们起去瓦子里听琵琶。”
倪素付钱,指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瓦舍。
徐鹤雪抬眼,其实他看不太清,因为这满城烟火与灯影都与他无关,唯能够照亮他双眼,只有此刻握在手中这盏灯。
“都十五六年,按理来说,官家心中气,早该消。”与那青年同桌另人说道。
“也无怪官家动怒,嘉王当年为老师求情那是无可厚非,可那徐鹤雪又算怎回事?个叛国罪臣,肯舍咱们大齐衣冠,去做胡人刍狗,若不是他,雍州以北那数座城池也不会丢,活该他千刀万剐!”年轻斯文书生重重地拍下桌面,义愤填膺。
“倪素。”
徐鹤雪忽放下瓷碗,站起身。
倪素并未在听对面油布棚里说些什,她只在仰头去望头顶烟花,但他忽然举动令她吓跳,她懵然:“你不吃吗?”
堆砌灯山照彻云乡河畔,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倪素拉着徐鹤雪衣袖,请他在虹桥底下食摊上吃糯米元宵,瓷碗里热雾很快被寒风吹散,徐鹤雪手持汤匙,拂开帷帽,生疏地咬下口。
浓黑芝麻馅儿流淌出来,他想好会儿,也没想起自己曾经吃没吃过这个东西。
“今儿嘉王殿下回京排场你瞧见没有?”
对面油布棚中,有穿着直裰,看似斯文青年与同桌好友闲聊。
瓦舍很大,也很热闹,说书人唾沫横飞,乐伎拨弄琴弦,唱着婉转调子,圆台之上衫裙飘逸女子步步生莲,舞姿袅娜。
更有小杂剧,傀儡戏,皮影戏之类把戏,令人眼花缭乱。
雀县不是没有瓦子,却终不及云京繁华,倪素与徐鹤雪上二楼,被跑堂年轻小哥领到张桌子前
“徐鹤雪”这个名字脏透。
即便过去十六年,这个阳世也没有忘记紧紧裹附着他这份肮脏,而倪素不过十七岁,她出生时,他正身在沙场,还满怀壮志,心要夺回被胡人铁蹄□□十三州。
她再长大些,他已声名狼藉,失家失国。
说不定她已在市井间,在无数人唾骂声中认识“徐鹤雪”这三字,说不定,她亦对这三字,抱有憎恶。
他其实无愧于心,却仍本能地不想让她听到这些。
徐鹤雪倏尔双指松,汤匙落在碗中,碰撞出声清晰响动。
“怎?”
倪素见状,抬眼望他。
徐鹤雪重新捏起汤匙,掩饰自己失态,他摇头:“没什。”
那油布棚中青年说话声音不断落来他耳畔,“那多禁军将车驾围着,走还是御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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