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再见你面……”
公主仰头,把鸩酒口饮下。
毒酒沿着喉咙路往下,灼得她脏腑剧痛,她坐回几案边,视线越来越模糊,眼泪沿着脸颊滑落,滴在信笺上,晕开上面字
“三郎,别再自欺欺人,你杀她,为也是今日吧?”公主话好似把利刃,瞬间洞穿李隆基心房。
明明是八月,此时气氛却变得寒凉之极。
公主望向几案上铺着信笺,脸上终于有温和笑意,只听她喃声轻唤:“婉儿……”声久违轻唤,脑海中浮现却是往昔点点滴滴。
三年岁月,消磨不她与她那些过往。
她终是读懂《彩书怨》,却再也寻不回那个写诗之人。
李隆基慌忙撤剑,背过身去,“姑姑,你何必如此逼?!”
“呵。”公主长身而起,哪怕已知今日是穷途末路,心底却从未有过个“怕”字。雪白长袍迆在身后,她漠然看向端着鸩酒内侍——虽说眼角已有岁月痕迹,皇家与生俱来贵气却丝毫未减。
内侍下意识地往后退半步,把头垂下。
“斟酒。”公主长袖微扬,声音响亮。
内侍愣愣,并没有立即斟酒。
难处……”时隔三年,他终是愿意直面当年那件事。
公主只是淡淡地冷嗤声。
李隆基暗暗握拳,指节在袖底咯咯作响。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公主提笔沾沾墨,边写,遍念。
“住口!”李隆基厉声大喝。
步错,步步错。
若是可以早些懂她,若是可以早些下手,若是可以……
那些“若是”像是千万把锥子戳在她心上,日日夜夜,永无休止。
泪花模糊视线,公主高举酒盏,她与她年少时第次对饮,她也曾这样敬她,也曾这样笑吟吟地看着她。
只是,当年有她,如今只有句“惟怅久离居”。
李隆基深吸口气,沉声道:“如姑姑所愿,斟酒。”
“诺。”内侍提壶斟酒,手腕微颤,洒几滴出来落在盘底,很快就毒蚀出几个小洞。
内侍心惊胆战地走近公主,奉上鸩酒,话却哽在喉间。
公主拿起酒盏,淡漠地看向李隆基,“她曾许愿,愿福履绥之,太平长安。”
“姑姑本来可以。”李隆基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公主充耳不闻,继续温声念道:“书中无別意,惟怅久离居……”
屏风突然倒下,李隆基拔羽林统领佩剑抵在公主喉前,“朕让你住口——!”
公主却笑,终是搁下笔。
她缓缓抬眼,眸光如死水般黯淡。今日公主并没有梳髻,鬓边青丝长长地垂在肩上,如同她整个人样,毫无生气。
剑锋嵌入血肉,血珠自剑锋处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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