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贺摘下手中捂手手笼,内里嵌柔软皮毛,还带着余温,垫脚递给那小孩儿,说:“给你。”
小孩儿没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杨贺正当年少,又入宫净身早,身量不高,只能踮着脚,“别扒着墙,小心摔着。”
小孩儿慢慢地伸手抓住那个手笼,杨贺松手,又对他笑笑,杨贺今日穿着身深色内侍衣裳,衬得肤色极白,嘴唇嫣红,眉眼之间却露出少年灵动狡黠,挥挥手,“走啦。”
小孩儿没说话,熟稔地跳下宫墙,掌心手笼暖壶柔软,烫手似。
季尧。
上辈子时候,底下人上报,说冷宫里突然多个先帝十三子,是当年珍妃诞下龙子,皇室血脉蒙尘多年,皇帝想弥补幼弟,意欲封他个王爷。
他不以为意,皇帝心性宽厚,近年来多病,越发看重天家亲情。
杨贺随口问,叫什?
底下人凑近,小声说,季尧。
。他母亲珍妃杨贺曾见过,就是宫里姹紫嫣红,也鲜有那样明艳。
珍妃出自世家谢家,是谢家娇养出来女儿,性子烈,入宫倒是盛宠时,可惜太过善妒招先帝厌恶,行事越发乖张,后来因毒害后妃被关在静心苑,再没有出头之日。
谢家为明哲保身,袖手旁观。
直到皇帝身体每况愈下,他和薛戚党斗得两败俱伤,谢家突然推着那个声名不显皇子到人前。
杨贺想,那个皇子叫什名字来着?
谁也没有料到,最终会是季尧坐上龙椅,下令,抄他家,要他命。
杨贺和那个小孩儿对视,慢慢,对他笑下,那小孩儿睁大眼睛,瑟缩着,有些无措又惶恐。
杨贺说:“冷不冷?”
他声音细,咬字又慢,透着股子玉也似温软。
小孩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手指抓紧墙头,抠得指头红红。
静心苑在皇宫僻静处,杨贺抬头,才发现他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冷宫。
隆冬腊月天,寒风簌簌,枝头光秃秃,显得冷宫越发凄清颓败。静心苑就在几步开外,门口杵着几个侍卫,懒洋洋,副惫懒样子。
杨贺停住脚步,站会儿,想,他来这儿干什,顿时又有些意兴阑珊,转头就想走,突然听见声响,偏头,就对上双黑漆漆眼睛。
墙边扒着个小孩儿,瘦瘦小小,正探出脑袋,有些怔愣地盯着他看,几根手指头从卷边破线袖子里伸出来,冻得通红肿胀。
杨贺心头跳,猛想起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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