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是他在尚书省顶头上司,尚书令傅沅,以及他直系下属,礼部侍郎杨钰。
“是。”吴伯躬身,又忍不住道,“郎主,您……”
“有分寸。”裴耽声音平缓而空寂,“只不论他要留下还是离开,总要护他全须全尾。”
吴伯意外地抬眼,却只见裴耽抿紧唇,手指间玩着串无情玛瑙珠子,烛火映出个孤清侧影。
翌日,尚书令上表,称接到礼部禀报,庶人李奉冰在邸舍住得不顺,生高热,牵连旧疾,十分凶险;请求将他挪出邸舍,搬入京中安静地面养病。至于去处,礼部自然已安排好,是本部侍郎杨钰名下座外宅。
裴耽昨日生辰,皇帝正好赐他假,倒方便他养伤。疗伤大夫是他用惯人,口风颇紧,但他还是多给些钱银,叮嘱务必要避人耳目。用过晚膳后,裴耽小憩片刻,便听吴伯禀报说李郎君病,还颇严重,高热昏迷,惊动守邸官吏。
裴耽还未及思索,又听闻皇帝已打算下旨,将李奉冰挪出邸舍,送入宫中养病。
裴耽在皇帝身边布有耳目,这消息半夜传来,或许旨意待天明就要下达。宫里宦官等在他阁外檐下,深深黑夜里雪色与月色辨不分明,富丽堂皇宅邸不点灯,到夜便只有森森鬼影。
他阿公说,裴相少年老成,心窍玲珑,他吩咐要仔细记住。
宦官并未等很久,那老仆便出来,交给他张折好纸条。
*
春时前前后后地跑动着,看顾着脚夫们搬箱子,大半时辰后,将奉冰搀扶出来。
奉冰衣衫整齐,但其实仍旧发着热,里衣都湿透,只是睡夜,精神稍醒些。邸舍庭中聚集不少人给他“送行”,其中守邸*员尤其战战兢兢,尚书令奏表里把所有错误都推给他,说是他害得奉冰生病。
不然总不能说是天子
“裴相吩咐,让你阿公劝劝圣人,规劝话都写在上面。”吴致恒道,“也不必劝得太紧,裴相很快会安排。”
宦官离去。吴致恒欲推门时,房中传来当啷砰嘭声音,不知他家郎主又撞到什东西。说来奇特,郎主本来有洁癖,在外头衣冠楚楚,回到家却总把东西扔得乱七八糟,以前都是李奉冰收拾,旁人碰不得。现在府中仆婢不多,很多事情要亲力亲为,吴致恒只能管洒扫清洁,却也没法给他整理清楚。
吴致恒走入房间,见裴耽歪着身子坐在堆书册中间,也许碰到伤口,龇牙咧嘴。
这小窝说脏是不脏,乱而有序吧。
“去请傅令来。”裴耽揉揉额角,剑眉压下,似乎终于显露出丝忧倦,每句话都停顿很久,“还有杨侍郎——培养他那久,也该派上用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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