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耽沉吟,“冯乘死得太快,还有许多事情没想明白。多审几句,延他数刻之命,总没有坏处。”
他目光悠悠荡荡,又移向卧房边那只衣箱。那条真正石榴裙已经收在箱底,他又静片刻。
吴伯照料着裴耽起身洗漱,准备好纸笔,裴耽便给尚书令傅沅写公
裴耽洗漱过后,相熟大夫也拎着医箱到。先诊脉,又命他趴卧床头,撩开长发露出后颈,打开针灸盒子行针,银针密布直至后脑。都是生死大穴,但大夫已做过多年,得心应手,裴耽也受多年,心如止水。
他闭上眼养神。待可以动弹,才问吴致恒:“圣旨下吗?”
吴伯道:“下,圣旨让您好好休息,还赏安神药。”
裴耽冷淡地笑。
大夫将银针收回,裴耽感觉脑子没那痛,活着便好像也不那煎熬。于是在大夫离开时,还嘱吴伯多给他塞些钱,说句新年如意。
“再也不会有人,比曾经那个更爱你。”
奉冰对他说出爱字,却是那绝望爱字。
他张口,风雪却立刻灌入他喉咙,脑后像遭闷棍,痛得他往前仆倒下去,血流不出来,只是在痛处不绝地徘徊涌流。夜色昏沉,朔日连月亮都不见,四面冷雪几乎要将他全埋葬。到底什时候才会天明?
自以为是,见死不救,盛气凌人,铁石心肠。
是他所得判语。
吴伯回来,有些踌躇:“今年陈璆这案,都省傅令那边差人来问……元会是大事,他们都怕遭罚。”
“问什问,他心里早有盘算,还来问。”裴耽活动下肩膀,没来由地烦躁,“个陈璆,难道还能翻天?”
“二三十个地方贡使此刻都在内狱关押,虽是机密,外头到底有些风言风语。”吴伯道,“圣人让三省给他们定罪,这事情颇不好办,所以傅令才来问您嘛。”
“圣人这看似是罚他们,其实是等着罚呢。”裴耽语气冷漠,大半晌没有说话。吴伯便默默等着。终于,裴耽道:“元会失仪,干犯天命,陈璆是首恶——先上刑,待有空,亲自去审他。”
吴伯惊,“什?”
“郎主?郎主!”吴致恒急切地推他,“醒醒,您魇着!”
裴耽缓慢地睁开眼。
原来已是天明。吴致恒唉声叹气,“瞧您出身汗,该松快些吧?”伸手去摸裴耽头,“是不是旧毛病犯?”
裴耽头偏,像个不认输孩子般躲开他手。脑后仿佛扯着根细线,抓得他整个头皮都发麻发痛,他咬着牙安静忍耐,直到吴致恒以为他又傻掉,才突然道:“谁让你给盖这多被子,害鬼压床。”
吴致恒呆,啧声,径自出去吩咐小厮找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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