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地上仍湿漉漉,不小心还会脚滑,滚滚烟尘从奉冰身后席卷上来,但他眼前天穹是已洗净明澈。他与卫士们同行过长长走廊,脚步愈来愈快,愈来愈快,最后奔跑起来。鼻间烟尘被空气中水汽所融化,太湿润,濛濛雾轻拍上他脸,沾湿他衣袂。他时间有些担心那火势会不会很快浇灭,时间却又笑话自己:为何要担心这个?皇帝已经死。
是他亲手在遗诏帛纸上抹毒。
也许所
裴耽疾步上前,将春时拉住,冷声道:“去找他。”
春时愣,“您去……”
“嗯。”裴耽盯着那燎火浓烟,话音沉着,“去接他回来。”
雨后半空中,轮暗淡太阳正渐渐升上中天。
*
乘马车停在左银台门与神策左营之间,宫墙角落里。也不知等多久,以至于马车顶油布中央凹陷处,都积起小小水洼。油布底下,车厢后方,罩着十余只木箱,拉车则是两匹油光发亮高头大马,正难耐地晃去脑袋上雨水。
这看上去只是普通行旅马车,但在车后,却不出声地卫护着十余名神策军士。
“什时辰?”
裴耽已不知这是第几遍发问。
“巳时三刻。”吴伯团着袖子回答。他们等近两个时辰,小雨已停歇,但空气仍然潮润,他缩起肩膀躲到车篷底下,他家郎主却浑无所觉,披着油衣风帽,便如无坚不摧,目光沉沉地,只是凝望着那宫墙后世界。
在清思殿侧门处,赵王按照他们早先商议好,给奉冰留个逃命豁口。火光从奉冰身后狰狞地耀映出来,几步远外,冷冷清清红墙下,却还守着十余名神策军卫士,领头将军,正是奉冰从诏狱中救出裴耽那夜曾见过。
见到奉冰出来,他松口气,奉冰便朝他淡淡地笑笑。
“裴相已在左银台门等候。”那将军仍然改不口,“樊将军会送你们出城。”
奉冰点点头。他走出清思殿阴影,长出口气,却突然察觉——
下夜淅淅沥沥小雨,停。
当清思殿火光蔓延出来,裴耽是他们中第个瞧见。
但是潮湿空气令那火咽气势,只是不断散出零碎光芒,伴随梁柱倾塌轰隆巨响。更多却是浓黑烟尘,从锁死窗棂往外滚动、颠仆、逃逸,很快,连宫墙下人们也都感到眼酸。
裴耽突然往左银台门走两步,吴伯张张口,却没有阻拦他。
是春时先叫出声:“清思殿走水!”
他声音原本是很清亮,此刻却哑住,他突然从车上跳下来,往前奔几步,着急地张望宫门内模样,又蓦地回头,对裴耽急喊:“郎君,快拿个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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