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刑后三年,他对仪态,衣冠执念从未少过分,但圄于残躯灵魂再无棱角,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重话,所有情绪和痛苦全部内化在身,日积月累,倾于自毁。他不止次地想过“下场”二字,他也亲眼目
“不用。”
邓瑛跟上他,放平声音,“让去见老师,亲口去说。”
杨伦回过头,“你现在去什地方。”
“回护城河值房,睡觉。”
“睡得着吗?”
“你什意思,你做什!”
“……”
“你不准做!”
邓瑛上前步道:“杨子兮,是奴婢,事过之后殿下施恩典降刑,你再替求情,内阁诸位大人,未必不能留条性命,但如果你去赌,你,老师,还有杨婉,个人都留不下来,杨子兮你权衡利弊,信!”
杨伦不住地摇头,牙齿龃龉,呲开声音:“邓符灵,真不明白,真不明白,你怎可以做到这步……”
能直呈中宫!”
“子兮你想错,伪造遗诏是死罪,司礼监没有个人逃得掉,即便你救下李秉笔,他也不会说。”
杨伦握拳背过身,“算,本也是鹰犬走狗,不足为信。如今遗诏尚未颁行,内阁已草拟新诏,们会尽力说服皇后,弃旧拾新,如果皇后不允准,那等遗诏颁行,内阁即对遗诏行封驳。”
邓瑛走到杨伦面前,“封驳遗诏,罪同忤君,即便成事,你也会获罪,祸及满门,你身边人,你个都不顾吗?”
“能如何?”
“睡不着。”
但那又怎样呢。
二人沉默地别于东华门。
护城河边,风带着雪,流窜入伞下,阵阵地扑向邓瑛胸腹。
他觉得很冷,但是又不肯像内侍们那样蜷起身子狼狈地行走。
邓瑛笑笑,侧面道:“因为不想做个阉奴,想死于社稷,而不是死于个主人,直都有为人尊严,哪怕必须要在你们面前伏首,二十多年没有变过,在东厂厂督这个位置上,子兮,本来就活不长。”
此话说完,杨伦失语。
“子兮……”
“你别说!”
杨伦避开邓瑛目光,握拳朝旁走几步,“此事不能独断,要与老师商议。”
他说完,借着雪声喝道:“但凡大行皇帝肯听等恳言,早立储君,杨伦腔报复,何至于走这条道,何至于成杨家罪人!”
“你不会成罪人。”
邓瑛抬起头,“子兮,陛下病重期间,杨婉曾帮东厂在养心殿撬过条口子,陛下弥留之际,不止有司礼监人服侍起居……”
他说着喉咙里哽哽,“还有这个东厂提督太监,遗诏到底是不是真,也知道。”
杨伦听完这句话,背脊猛地绷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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