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头有寒月在望，窗上落满芭蕉叶
影子。
杨婉在案后坐下，脱下身上厚重衣裳，挽起衣袖，伸手取笔。
用于刊印棉纸，已经全部被张洛带走
，如今居室内剩下，是她平常写字竹纸。纸张有些涩，却也将好帮她稳住有些发抖手。她翻开原稿，开始抄写《东厂观察笔记》第
段字。
贞宁十二年，隆冬。
于京郊南海子遇邓瑛。
她说完，轻轻地咳声，清开嗓子，平声续道：“
经营清波馆两年，也有些积蓄，本来想着，留些来拓展书坊，再拿些来修缮和邓瑛宅子，但如今应该是用不上，你们都可以拿走。”
“东家您不要这样说。”
掌柜走到门廊下道：“清波馆也是们营生，只要您不出事，们怎
着都能撑下去。”
伙计们也附声道：“是啊东家，在您这儿不受气，银钱也得多，如今您病着，却叫们拿钱散，们若真听您话，那不是坏良心吗？”
杨婉摇摇头，“你们今天看到北镇抚司人，就应该知道，犯律，是要被处置人。但对来讲，每个人尊严，都很贵重。让你们走，不为别，只因为知道，把身体交给刑律之后屈辱。有罪认，但你们没有罪，当珍重自由，不必像样。”
说面环顾周遭，复道：“李鱼死后，这清波馆也是家，现也是说没就没……”
她逐渐说不下去，站起身揭药壶盖子，任凭热气熏眼。
“你去劈材吧，火不够。”
陈桦沉默地点点头，却蹲着没有动。
屋宅越空，风声越响。
是日大雪，满地清白。
于窗中窥伤鹤，恰如仰头见春台……
将所有身外之物交出去，以临死之心安坐。
行笔之间，她逐渐体会到邓瑛心境——他生来谦卑，所以才肯用生修养，将恐惧压入心底，而后温
她说着咳几声，宋云轻忙扶住她，杨婉反手握住宋云轻手臂：“云轻，在内廷原本没有什朋友，谢谢你以诚相待，原本想把清波馆给你，但又怕让你牵连，所以……把所有私物都留给你。”
“杨婉……”
“云轻，不管你和谁在起生活，或是以后人生活，都希望你能更自由些。”
她说完，轻轻地撇开宋云轻手，没有再说别话，转身慢慢地走回居室。
灯独燃，案暖光。
“你们都可以走。”
门廊上忽然传来个声音。
宋云轻忙转过身，见杨婉披着件毛氅站在房门前。
伙计们看见她出来，也都下意识地站起身。
杨婉冲着他们笑笑，“没事，你们坐着吧，只是有些话，想趁着还在，好好跟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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