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了,”兰缪尔郑重其事地说,“吾王就可以看到了。”
“您不想看看,当人间的花盛开在深渊里,是什么样子吗?”
作者有话说:
多年后兰缪尔会抱着毛茸茸的火狐皮毯,幽怨地问魔王:您的嘴是被深渊的风雪冻住了才这么硬吗(。
魔王将那件火狐皮毯抖开,披在兰缪尔的肩上,说:“我只教一遍。”
话是这样说,昏耀实际教起来的时候,耐心比他看上去的样子要多许多。
兰缪尔的音乐天赋又好得吓人,很快找准了调子。开阔宁静的宫殿里,魔族与人族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唱起短歌来。
等兰缪尔唱累了,忽然开口说:“到了春天……”
他裹着红得发光的火狐皮毯,依偎在魔王怀里,“我想在结界崖上种点花。”
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撕开这轮无情的崖月,将那个金发少年狠狠踩进泥里。
自那以后,每个极寒节,魔王都会亲自受寒。
直到他有了祭司,有了臣属,也有了打磨好的祭祀用的头骨。就这样很多年过去了……但那个冬天,雪原上交叠而死的父子还在追逐着他的魂魄。
或许,只有深渊的风雪彻底止息之日,他才能走出这片寒冷。然而那又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您能教我唱吗?”
个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金发少年轻描淡写的一箭,就摧毁了他的全部。
高高在上的人类,想要断绝魔族的希望,就像掐断一根不合眼的野草的根系那样轻松。
风雪模糊了视线。
昏耀捡起那颗被埋在雪里的小小的孩童头骨。他将它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再抬头时,狠戾的眼眸中落下了一滴泪。
他扯开嘶哑的嗓子,唱起了魔族的祭歌。
“花?什么花?”
“我从人间带了种子来啊。”
昏耀嗤笑:“别做梦了,深渊从不开人间的花。”
兰缪尔坚持道:“试一试又无关紧要,何况万一真的开了呢。”
“花开了又怎么样?”
昏耀从回忆里脱身的时候,兰缪尔依然乖巧地坐在他的面前。
魔王咧开嘴,捏了捏人类的脸颊:“兰缪尔,我的故事白讲了吗?你呢,是要被我狠狠踩进泥里的……”
兰缪尔:“踩完之后,您能教我唱吗?”
昏耀哼了一声,眯起眼。
第五年,他不再恐吓人类,要他吞火石了。
他饥寒交迫地走进风雪,他伤痕累累地走进风雪,仿佛真正地与那些死在冬天的先祖们完成了灵魂的合一。
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结界崖上。
以浸满仇恨的视线,逼视头顶的结界。
他不败,他不死。
他会活下去,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