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滚。”
“不是说桥归桥路归路?”牧临川眼神冷淡漠然,扭过头道,“还不快走。”
可陆拂拂非但没走,反倒还屁股坐下
都这样还能死鸭子嘴硬,拂拂也懒得理他,抽抽搭搭地打着哭嗝:“是是是,你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听上去倒像是在阴阳怪气。
“陆拂拂。”少年咬牙切齿地睁大眼,“你还有没有良心。”
拂拂顿时就萎。
好像是有点儿,但她指天发誓,保证她不是故意。
她心高气傲,被牧临川赶出王城不亚于杀她般难受。来这璎珞寺,也是不甘不愿。日日夜夜未尝不会想到陆拂拂,越想,心里越难受。
她究竟有哪点不如这俗婢?可如今看到这两人灰头土脸模样,她忽然就释然。
不论是叛军入城,陆拂拂不顾生死救牧临川,还是牧临川这小疯子,甘愿磨烂皮肉,也要拖着她爬到璎珞寺……
不论哪样,都非她是这个娇生惯养世家女能做到。
他这种阴狠变态人,也就面对陆拂拂时候才露出点儿似恼怒似羞赫鲜活表情。
着狰狞。
眼望去只觉得阴骘而冷厉,没有颓丧,没有愤怒,没有失落,没有痛苦。
像夜枭,像野兽,像个工匠所造出来什精密物什,却唯独不像个人。
全寺比丘尼见之胆寒。
他崇佛,做天子时候在璎珞寺也布施不少绢帛银钱,见他落难,众比丘尼不敢耽搁,硬着头皮上前查探。
少女干脆睁大明亮眼,“恬不知耻”地答道:“在。”
牧临川好像被她噎住,太阳穴跳跳。
忽而翘起唇角,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哭得丑死,有什可哭?”
少年使劲浑身解数,火力全开,将她从头到脚,抨击个遍。
所说切无不围绕着个目。
崔蛮心里五味杂陈,又是羞愧,又是羡慕,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隐约嫉妒,但最后又都化作如释重负与敬佩之意。
也不管陆拂拂,鼓着气掉头就走。
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拂拂胡乱擦擦眼泪,瞪着双通红兔子眼,狼狈地看着牧临川。
她哭,牧临川就怔住,心里五味杂陈。
少年垂下眼,又恢复当初那傲慢模样,轻慢地冷嗤,“你救孤,孤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
但见两只胳膊俨然都磨烂,麻绳几乎深深地嵌进皮肉中。
被搬进寺里之后,牧临川只说句话,别让陆拂拂看到他。
随即便转身安然高卧,就好似他并未断腿,并未亡国,牧行简也没在追捕他般。安然觉睡到天亮。
这等意志与心里承受能力,让众比丘尼面面相觑。
崔蛮咬咬唇,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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