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眼珠子也正跟着他转。
谢九楼走到哪儿，提灯就看到哪。台上千夫长在训话，是半个字都没钻进提灯耳朵。
谢九楼负手站千夫长后头，皱眉盯着提灯，目光
动，示意提灯好好听千夫长说
什
。
提灯这会儿瞳子和脸个色，眸光熠耀，见谢九楼也看着自己，便对对方缓缓展开个弯起唇角笑。
谢九楼：……
篝火燃到半夜就熄
，此刻只剩烧焦黑木。
洛桥两手按进漆黑木屑里头，搓搓，抬起来就往提灯脸上抹。
边抹，边念叨：“你就委屈阵子。脏是脏点，不碍事儿。也别怨九爷啥。
虽才来，但听他们说，九爷是极好人，待底下将士们也很好。他这样对你，想必是你年轻，犯什错。又兴许是他看重你，见你孱弱，想锻炼锻炼你，也未可知。”
说到这儿，他“嘶”声：“你这模样，满十五没有？”
大祁律例，男子年满十五方可参军，低于十五者，不得虚报以参军，防止家眷冒领军补。
灯只看过来，也不吭声，叫洛桥有点儿局促。
他抠抠后脑勺，试探着问：“九爷今早走那会儿，你也没听着？”
提灯点点头，意思是听着。放洛桥眼里，意思是“没听着”。
洛桥见这人沉默寡言，话也搭不下去，打哈哈道：“睡，睡挺好。”
说完正要下床，忽“咦”声。
正午休憩，士卒们全凑在伙房抢饭，提灯个人回营房，抱着包袱坐在炕边，吃阿嬷临走时偷偷给他塞进去零嘴。
他吃片阿嬷买雪花糖，又咬口阿嬷亲手蒸酥酪。
阿嬷把这些东西塞进包袱里时，谢九楼就在旁边。明明看到，要开口阻止，阿嬷个眼神，谢九楼又只好闭嘴。
只有等提灯抱着沉甸甸袋子来到这儿以后，他才再三叮嘱：“不许顿吃光。要先吃饭。”
提灯应。
提灯终于开口，说得很慢，好在清楚：“十八。”
这回答似是出乎洛桥意料：“比还大岁呢。”
他又领着提灯到洗脸盆边上：“看。”
提灯低眼瞧，水面照出那张脸，黑得让他快认不出自己-
早上练兵那阵，谢九楼和之前样，状似不经意地逛到提灯这支队伍来，打眼扫，见着人群里头黑黢黢那张脸，蹙蹙眉。
他穿鞋走下去，来到提灯面前，弯腰道：“你脸怎干净？”
提灯和他对视着，歪歪头。
“这可不行。”洛桥古道热肠，“昨儿可听见，九爷叫你不准洗脸。你这脸现成白净，当心九爷看见，军法处置！”
他四下看看，拍脑门，把提灯拉扯下来，抓着人就往院子里篝火堆旁边去。
洛桥蹲下，提灯也跟着他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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