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正要和李成绮道别,后者却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他方察觉,这句走吧,不是对他说,而是对满空来。
连与其说是心宽洒脱,毋宁是薄幸绝情模样,都似得十分。
他应该笑,这时候却不大能笑得出。
面具钱是赎身钱。
面具花他两银子,难道他就值这点钱?
李成绮看眼绷得宛如拉紧弓弦般宿眠,觉得好笑又可以理解。
他是真怕死。
不过谁不怕死?
宿眠能在明知他死后还将那封关于李旒与谢明月近况信送到他手中已是对旧主忠心至极。
“原本是没两清。”李成绮笑吟吟地说。
被气笑。
他心说你有什想不到,孤那个身体,你能比孤先死才是奇事。
“按照周律,主人死,这死契自然不作数,小公子,想必你比更熟读周律,你且说,说对吗?”
宿眠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成绮以手轻轻敲敲面具额角。
放他自去,是君恩,宿眠咂摸下,怎想怎不是滋味,他好像是个无足轻重物件,被人随手扔。
宿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忽地快步跟上去,抱怨道:“虽说你不是旧主,但好歹他也是你家亲长,你就不问问以后要去哪?”
像宿眠这样人,能活到李
宿眠听到小皇帝如此回答亦不意外,他只是失望,他忍不住低下头,再抬头时却扬起个笑容,对李成绮柔声道:“既然您说没清,那便没清。”
李成绮从盒子里随便扯粉嫩得能滴下水似面具往宿眠怀中扔,后者猝不及防,又怕用力弄坏轻巧面具,手忙脚乱地接住。
“死契说是你死,不是主人死,就算家亲长人故去,你也该继续做人,”满空来跟上来,任劳任怨地抱住李成绮面具盒,“但你给买面具,面具钱便是你赎身钱,”戴着厉鬼面具少年人笑得眉眼弯弯,抬起手动作没幅度地挥挥,像猫扬爪子似地道别,“走吧。”
赎身钱这三字出,仿佛银钱从天而降,把宿眠砸得眼冒金光,瞬间耳边嗡鸣,竟怀疑自己听错。
宿眠在李昭死后,唯想保命而已,他做好小皇帝令他照旧处事准备,不期小皇帝罢手得如此轻易。
他这思考姿态看得宿眠心下提起。
要是这小皇帝真要他继续干下去他也没办法,大不以后只做生意,诸事敷衍,力图保命罢,他敢答应先帝大原因就是李昭大权在握,他不真作死,哪怕东窗事发李昭也能悄无声息地保住他。
小皇帝……宿眠忍不住腹诽,保得自己吗?
宿眠不行,那便要换个人。
眼下李成绮无人可用,幸而他并不急,人可以慢慢寻,事要耐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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