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压制住情绪，告诉他们，他现在在首都念研究生，成绩好着呢。奶奶问，啥是研究生？就是比上大学还厉害
，出来
能挣大钱。
奶奶笑，上排牙仅剩下两颗，其余皆是无情岁月腐蚀痕迹。
老两口从始至终没有提过周皓妈妈，周皓也没告诉他们，那个女人前几天刚刚过世。他们彼此恪守秘密，谁也不去戳破那层人性阴暗面。
那个女人，不是个好妈妈，当然，更不可能会是个好儿媳，好妻子。她亏欠自己太多太多，她也对不起乡下老
奶奶放下手里旧衣服，抬起头，浑浊老眼里立刻沁出湿润，“好、好、好，
大孙子哟。”
……
中午，奶奶把家里三只下蛋母鸡宰
只，又去田里摘几根茄子，还割把韭菜，苍老佝偻背，藏不住开心，逢人就说，“大孙子回来，大孙子回来。”
别人回她句，“是皓皓回来啊？”她立马就回，“可不呗，就是大孙子皓皓啊。”
奶奶老，说来说去都是以前事儿。
上“嚯”地下站起来，往东面指指，面比划面说，“就那儿，过前面桥，向右拐，第二家就是。”
人们好兴问他，“你找周侯贵有啥事啊？”
周皓没回答，只是笑笑，“谢谢。”然后就顺着提示，过桥，向右拐……
后面还响起道泼辣声音，“到他家，让侯贵明天到村里把这个月低保领！”
房子还跟十年前样，三间屋小平房，前面有块院子，只是多年风霜雨雪，墙壁早已斑驳蜕皮。大门开着，他拎着行李走进去。
吃饭时候，她就光顾着盯着周皓看，面看，面给他碗里不停地夹菜，总是说起他小时候糗事，什
什把人家女孩子小裙子给撩，又是玩响炮把人家小子吓哭。
后来说到他爸，奶奶立马哽咽起来，他爷爷呵斥住老婆子，让她别在孩子跟前丢人。
奶奶颤抖着手，又给大孙子夹块肉，“吃，吃，啊。”泪花还糊在眼眶里，时干不。
周皓埋头吞咽口中饭菜，表情像用胶带绷住，眨眼、咀嚼、吞咽，都是千篇律。他不敢抬头，不敢做任何大幅度表情动作，怕绷不住，怕自己在老人家面前哭。
他哭，老两口也得跟着哭。所以他不能哭。
堂屋里头，他奶奶坐在藤椅上，眯着眼，努力穿针，怎都穿不进去，她把线用嘴过遍，再碾碾，还是没穿进去。
“这眼睛，不中用咯……”
另端，他爷爷觑起眼，看着老伴，没说句话，又低下头。
周皓把他们风烛残年模样看又看。
“爷爷，奶奶。”周皓站在堂屋门口，朝里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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