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晚做完这切,将笔轻轻搁回托盘,抬手施礼,表示自己已经画完。而侍卫也将画卷献上前去,供百里渡月赏看。
百里渡月其实没指望桑非晚能画出什来,那墨痕太突兀,就算用笔痕晕开也藏不住,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添株嶙峋孤傲寒梅,枝条旁逸斜出,红梅落雪,风骨有,意蕴也有。
他目光扫到旁题诗,却见也是笔风流俊秀好字,不由得顿顿:
“愿渡恒沙众,长明日月灯……?”
百里渡月低声缓缓念出这行诗,不知在想些什。数日之前,他曾召见过桑非晚,对方不懂诗画也就罢,大字更是不识个,空有皮囊,实则腹内草莽,如今怎书画俱全?
碰,更别提任由他人涂改,今儿个怎转性?
殊不知在百里渡月心中,那幅画已经毁,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侍卫闻言立刻去取作画用东西,应都是上好画材,笔墨纸砚俱有,另还有各色颜料。
桑非晚见状顺势从地上起身,随手掸掸衣袍下摆尘灰。他睨着侍卫手中那幅糊墨画卷,暗中端详百里渡月作画笔痕,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托盘上取支白玉毫笔,在砚台上轻蘸蓄墨——
只是寻常名贵墨砚罢,并非千年墨。不过也好,千年墨不易干,也不易成形,画难免露拙。桑非晚母亲钻研西方流派,外公却是国画大师,他学虽然不精,但也算有些功底。
……莫不是被人夺躯壳?
百里渡月思及此处,眼底悄然闪过抹冷芒,北域之境向由他掌管,若是有妖魔混到眼皮子底下,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无声眯眼,直视着桑非晚,听不出情绪开口问道:“你叫什?”
他从来不会记无关之人名字,桑非晚方才直以姓名自称,他自然也未放在心上。
桑非晚颔首垂眸道:“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桑非晚。”
百里渡月听出
这幅画上有群山掩映,有林间幽密,风雪皑皑,名僧侣在月夜朝着草屋行去。段阳大概是随手抹,恰好在草屋院外撇出道蜿蜒墨痕。
众人好奇侧目,想看看桑非晚要做些什。然而只见他手腕疾动,忽然在草屋院外处添几笔凌厉枝干,直接盖住那道蹭花墨痕,又换枝笔,饱蘸朱砂,落下红梅点点。墨痕浓淡相宜,落雪之形已出,竟是丝毫看不出原本瑕疵。
桑非晚左右端详阵,总觉得缺些什。他抬眼看向高座上发色霜白红衣男子,却见对方正好奇盯着自己,忽而笑笑,用墨笔在旁画卷空白处题行诗——
愿渡恒沙众,长明日月灯。
这画有禅意,诗有佛意,又暗合百里渡月名字,实在是再恰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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