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人挣扎清醒。
清醒人放纵糊涂。
傅风澜陪蒋家老太坐下午,从茶水聊到丝瓜藤,从小镇卤煮聊到雪花酪,从几十
傅风澜怔。
大妈在旁边低声解释:“老太太女儿叫蒋红玉,小名玉玉。”
竟然也叫玉玉。
傅风澜想到荆玉,不知道他被楚梓石带走后怎样,会不会被责骂为难,心中隐隐触动。
片刻后,收回游离神思:“……玉玉临时出差,所以只有个人回来。”
老年人骨头脆,步抖,颤颤巍巍,稍不留神就要摔倒。
傅风澜条件反射走上前去,扶住她。
“这是把你当成她女婿,”大妈极小声地道,“老毛病,凡是看见个子高高黑发男人,都以为是她女婿,因为记忆里最后几次得到女儿消息,都是从女婿那里。”
蒋家老太抓住傅风澜胳膊,咧开瘪嘴,笑起来。
她已经满头银发,面如沟壑,枯朽如干柴,但仍然能从骨相中看出,年轻时是个容颜清秀女人。
荆玉被楚梓石带走后,邱明洋也跟着离开。
这天录制,傅风澜有些心神不宁。
大爷大妈给他许多金元宝,他推脱不成,只好收下。
经过户没有进过人家门口,看到个形容枯槁老奶奶坐在丝瓜藤下发呆。
傅风澜礼貌地打声招呼。
蒋家老太面露失望,但仍旧小小兴奋地拽着他胳膊,问东问西。
以往被蒋家老太误认为女婿而抓着不放年轻人,大都不知所措,随便找个借口,仓皇而逃。
蒋家老太脑子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也不知道她到底明不明白那些人并不是她女婿。
或许偶尔也是明白,但是长歌当哭,总要找个理由,自己骗自己,然后支撑着活下去。
生命就是壶逐渐干涸茶水,随着时间慢慢冷却,蒸发,最后留下沉底点茶叶残渣,在余温中簌簌干枯,无声湮灭。
目光浑浊,可笑容依旧是和煦。
穿堂风大,傅风澜把她扶进屋子里,掖好门窗。
“路上车子堵啊?”
傅风澜蹲在她身前,沉默片刻:“不堵。”
“玉玉,怎没和你起回来呢。”
老奶奶抬起头,目光浑浊,像是看见他,又好像没看进去。
牵动下嘴角,可是嘴部肌肉年久失修,只能软软地垂挂着,看不出笑意来。
老年人迟缓和垂暮。
“蒋家老太,可怜呐,”大妈小声叹息道,“老年痴呆十几年,她女儿几年前癌症走,女婿来看她几年,直骗她说女儿没事,只是工作忙,脱不开身。后来女婿另娶新老婆,也不再来。”
蒋家老太盯着傅风澜,忽然醍醐灌顶般,眼睛明亮起来,挣扎着向门口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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