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大爷枕在雕花床架繁复暗影里,仍有几分病恹恹样子,“是德笙?”
“啊,”许锥儿心慌得抬不起头,“他那啥……来看你,跟俺说几句话……”
床上静静,有被子翻动声音,是大爷朝他伸出手:“上来?”
许锥儿想上,那手他也想握,可不敢,怕他嫌弃自己满手糖渍:“老三……”他怯怯地举起化没形孙悟空,小声说,“给俺买个糖猴儿……”
大爷没出声。
女人,天天夜里睡他大哥床,睡个把月,完完整整,还是个闺女身子,他替他不甘,反过来,自己也不甘,死抓着许锥儿手,硬把镯子往他腕子上套。
“哎你干啥呀,俺不要!”许锥儿嚷起来,抻着手和他推拒,三爷借着拉扯有点搂抱他意思,拽着他细腰,攥着他小手:“大嫂,你拿着!”他怕他不要,编个可笑透顶谎话,“对儿才个银元!”
“啊?”许锥儿吓坏,“个银元?就这俩石头环儿?”
他更不肯要,三爷出脑门子汗,发新芽月季架、舔化头孙悟空、他未经人事小嫂子,切切,都让他悸动不已,抖着手,有种不可说冲动:“嫂子你听说……嫂子!”
许锥儿把甩开他手,只戴只绿镯子跑回屋,砰地把门关上。
“俺没忍住,就吃,”许锥儿说着,有点认错意思,乖乖地,把背后那只手也伸出来,“俺说俺不要,他非给俺戴,俺……”
“甜吗?”大爷轻声问,仿佛不想他往下说,“糖猴儿,甜吗?”
许锥儿抬起脸,惊讶地眨巴着眼睛:“咋,你也没吃过?”他浑身松下来,下有精神,“等俺洗个手去!”
糖猴儿被头朝下搁在小茶杯里,暗红糖浆微微化开,粘着洁白瓷壁,像所有那些隐秘情事,脏,却叫人忍不住想尝。大爷麻木地躺着,听着淅沥水声,和玉镯子频频磕打脸盆声音,每下,都敲在他心坎上。
许锥儿架着腋窝把他拽起来,没搀他下床,而是和他肩抵着肩,小孩子似地并头靠着墙坐,正午日光打在紧闭门窗上,投下
隔着门,他战战兢兢地往外听,他那血气方刚小叔子,不死心地在门口绕又绕,才悻悻走。
他松口气,赶紧去扒手上镯子,刚才挣得那厉害,糖猴儿也没掉,热化红糖顺着手心淌到腕子上,滑溜溜地扒不下来。
“丫儿。”床上大爷叫他。
“哎!”他应声,忙拧着胳膊使劲儿,越急越脱不掉,大爷等等,又叫,“丫儿,你来。”
许锥儿脸涨得通红,像做什怕人知道羞事,只手捏着糖猴儿,只手背在身后,磨磨蹭蹭地往床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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