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真姓班,耳顺年纪,花镜不离手,非不要老脸说自己是班超后代,祖上光耀。是实打实青弋本土人,说话总带点儿地方口音,个“咯”字也念得囫囵滚圆,像腮帮子里含颗酸味话梅糖,下巴得时刻预备着向前兜点儿。万幸是只教数学,阿花背他嘎马,大差不差听明白就行。
“腿短就忘给绞裤边。”
彭小满面四平八稳端着小山似练习册,胳膊上薄薄层肌肉骤然发力,绷出流畅柔韧笔直线;面回头驴崽尥蹶子似向后翘脚,试图把裤脚子翻踢上去,面流星大步改作莲花碎步,“哎没事没事,提提就行!”
游凯风私下里和李鸢碎过两句嘴,说彭小满这名儿吧,咋形容呢,听起来忒女气不说还特黏糊幼齿。你说你风华正茂青春年少,叫这名儿倒还合适俏皮,回头四五六十,熬都鬓染白霜带孙子,路上逢
青弋是古城,被道天然水路柔柔横割,分青南青北,很有些人文历史。但因占地面积狭小,又有玉带似乌南江横贯市中而过,故季风气候特征明显,夏天尤其濡潮湿滞,常连绵数日阴雨不歇。
天际厚薄不匀叠叠雨云来又走,走又嘤嘤啜泣,极不舍似地频频回头流连。但凡此季晾出去背心内裤,收回来就没难有件是干干燥燥带着太阳香;家里墩布上生几棵灰溜溜菌子也是常有,要惊乍地拍照发朋友圈,就显得人忒没见识。
青弋这个地方,慵懒宜居。发展滞后不假,却出名悠哉太平,很有点儿“从前车马很慢”味道。去年莫名奇妙入选全国最幸福城市排行,位居第九,短暂火把之后,依旧名不见经传。
李鸢胳膊肘支着下巴,伸长小臂,用指去接回廊檐上滴答而下,清亮雨水珠子。会儿是密匝连串,有时就那三两滴。青弋雨水里,常有苔绿腥咸苦味。
背后合门声动静,伴随着句恭敬而小声“老师再见”。
李鸢转过头,歪头透过手肘与腋间缝隙去看彭小满;窥伺小动作做不理所当然,就显人猥琐,撇开这个迷之刁诡姿势,李鸢目及到内容却很完全,彭小满从头至足。
他挺素净纤瘦,夏季薄削校服总是撑不太起来。
衬衣肩线路塌到上臂,布料和胸膛间隔着大块落阔空隙,以致于他走动时候,看不清躯干摆动线条与走势;裤腰也大,人造革制裤腰带也过长,于是垂小象鼻似,无所适从地丢在臀线边大截儿。
于是乎走廊最惯常见到景趣,就是老班托塔天王似端着钢杯,边掸着肩领粉笔灰,边指使他前头搬着作业,边在后头出声儿逗他。
“哎,踩裤脚摔着脸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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