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小满耸肩,拨拨被风吹乱头发,“谁都知道,老师也知道,主任也知道,辅导员也知道,校长也知道。但是呢?”彭小满顿下,“每年还是与很多生源滚滚不断要进来,有些简直是削尖脑袋要往里钻,家长什都不为,孩子死也可以,就为那个接近百分之百升学率,死在课桌前,那也是光荣。学校那意思就是,爱来不来,老子这儿有得是人来。”
“那倒是得承认,你们那儿人不是总说,要身边不认识三俩个清华北大,都不算云古高人?”李鸢话里有点儿微不可察地嘲讽,“怎,你算是激流勇退?史上最牛`逼逆行?”
彭小满改作双手捧脸,眼瞳被大桥上明亮排灯,映照成浅棕色,眨眼,眼盖上那两道新月形细褶,就时有时无。
“你可以抨击制度,但就是单纯地想活命而已。”
知识改变命运。彭小满他老子彭俊松是典型凤凰男,就是靠着股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拼劲儿,才考出祖籍青弋去云古石油大学,本硕连读七年,拿着重本文凭又去伊拉克呆两年,后回国结婚生子,高校谋职,顺遂安稳。为此彭家上下对这句话表示深信不疑,便连带着彭小满,也按要求把这句话熟背胸中,宛如头顶达摩克里斯之剑,宛如党员心里八荣八耻。
过高期望肩负在身,目其实就已经不单纯。没有继承自家老子那副顶聪明智商,却又被千难万险地推进云古高,套句过气网络金句,彭小满彼时内心是拒绝,连鼻毛都在表示拒绝。该怎说呢,就好比挤地铁,这压根就不是你要上这趟儿,结果硬是被人流用力搡上去,退也无门,逃也五门。灯还他妈坏,车厢二话不响地鸣笛,哗啦啦驶进乌漆漆轨洞,两眼抹黑。
问句还有没有坐错车,轻轻反响,没人回答,那种区隔与孤立,是令彭小满无端端地心惊胆寒,冒白毛汗。
在那种所有人都门心思学习地方,那里就是逐梦者神圣不可侵犯天堂。心不在焉人,是得被捆在十字架俯斜审视异教徒。会被强行忽视,乃至排斥,被煽动成带坏风气,坏锅粥堕落老鼠屎。彭小满太白净,又总是自玩自默不作声,老鼠屎难听点儿,鸽子屎,反正是屎,想好,要敬而远之。
那与期望结果背道而驰下场,就是校方陡然扑下高压,监视,说教,与几乎比原先还强度还要增上倍日程表。云古与校方惯例就是和家长联系频繁且私密,那感觉就像是把人装进纸盒子,端孔,被双方窥伺。反复如此,彭小满总要时刻绷着着铮铮作响心弦,松开,拉紧,松开,拉紧。松开,拉紧。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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