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改变是奇异,往往不是在具体某个点,而是种潜移默化,连自己都难以察觉。
洗个战斗澡,出来时候头发还往下滴答水。他到床边换睡衣,发现和许尧臣那个黄不拉几是同款
光源有限,只给玄关抹点亮。
“回来怎不开灯,黑黢黢干嘛呢?”厉扬换拖鞋,从玄关路把灯开到客厅。
许尧臣让灯光晃眼,伸开手挡着,“干啥,刺眼。”
“嚯,”厉扬跟他隔着茶几,上下地看他,“你准备要电谁啊?”
“谁欠电谁呗。”许尧臣抬眼,看他肩头湿片,怪纳闷,“你上哪溜达去?”
天阴,下起拖沓小雨,雨点细细,落在人身上,既冷又黏。
许尧臣冲个热水澡,把柜子里压整年家居服扒拉出来,换上。家居服是珊瑚绒,当时在穷乡僻壤拍戏,他让刘铮定个暖和来,结果这货下错单,给他来套皮卡丘,套樱桃小丸子。后来他把樱桃小丸子送给厉扬,可惜老板连看都没看就塞柜子里。
皮卡丘是套黄色,背上背着对耳朵,胸前有张脸。
他用毛茸茸把自己武装起来,关暖风,坐客厅里看电视。
网上扒出来东西许尧臣看,比任何时候看得都细。
“去711买包烟,回来碰见那褚源,”厉扬把大衣脱搭后面椅背上,呼噜把头发,“这小子路数不正,你以后躲他远点。”
“烦他就像烦蟑螂。”许尧臣说。
厉扬放心,边往卧室走边解衬衫扣,“忙下午,快饿死,帮叫个外卖,去洗澡。”解到半又拐回来,“要酸辣汤和麻婆豆腐。”
许尧臣看看他,道:“睡衣放床边,你洗完换上。”
厉扬往卧室里走,没开暖风空气激起身鸡皮疙瘩,可他又觉得暖。成年以后他鲜少回老家,父母习惯老地方不肯离开,家滋味在他这像褪色画,随着时间越发淡。但近来却有些改变,他时常想回澜庭,在市里忙时候想,出差也想,没个够。后来琢磨明白,倒不是这间房在哪,而是房子里有谁。
——有人做张履历,就差把厉扬是几点几分从娘胎里蹦出来都写上。
他过去干净清白,奋斗路曲折得叫人心酸。普通家庭、名校、业界佼佼者……几个关键词后是昏天暗地地当牛做马,意料之外出人头地。网友除喊声牛逼,黑不出来个字。
可许尧臣从通篇方正文字里无比清晰地数出差距。他和厉扬之间,鸿沟般不可逾越距离。
从前他是云,总低头看着平凡少年。后来天地颠倒,他逃。现在他总算从泥里站起来,却不敢仰望。
门锁响声,电梯间光随之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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