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候他根本不着家,老爹和他短命大哥留钱,没半年就让他输光。他没钱置煤气,厨房里只有个煤球炉,有回饿得狠,自己煮面,结果差点把厨房燎没,直到棚户区拆时候还黑着。”许尧臣揭开麻小盖子,说,“这辣劲儿,真香——方浒虽不是个东西,但也怕烧死自己,打那以后干脆把灶封,整个搬外面去。他混在牌桌上,饿就在边上蹭口饭吃,偶尔赢钱就在街边打牙祭。所幸邻居们善良,有顿没顿吃百家饭吃头两三个月,后来去馄饨摊打工,老板管饭。”
人活着有千百种模样,不是经苦日子就准是生活上好手,有人擅精打细算,在柴米油盐里磨出手好厨艺,可有人这辈子都参不透其中关窍。
顾玉琢耳朵里听着,五脏六腑苦往嘴里泛着。他家庭和睦,虽不是大富贵,可日子过得平顺安乐,体会不许尧臣哪怕百分之苦——那种日子光是叫他想想,就觉得要活不下去。
“镖哥是真爷们,顿操作把听傻。”顾玉琢开始啃香辣蟹,暂且将苦闷化为食欲,“可他前脚为你冒险,你后脚撒丫子跑,老实讲,都替他落泪。臣,你要不说点子丑寅卯来,得给你绑回澜庭。”他嗦嗦蟹钳,“可认真。”
许尧臣恶劣地看他眼,“再给你讲个故事?”
房间电视开着,在播新闻,讲新建成水坝已投入使用。电视声音调小,只能看见画面上航拍水坝蔚为壮观。
“这大事,你该告诉。”顾玉琢脱他黄羽绒,穿个海绵宝宝卫衣,里外皆黄,盘腿坐沙发上剥毛豆,“帮不帮得上忙另说,起码算个人不是。”
许尧臣开罐啤酒,给二百五开排养乐多,“别怀疑,你是人科人属人种——老陈跟你说在这儿?”
顾玉琢往嘴里扔毛豆,“老陈跟饶姐那关系,能不给她透底。嗐,他就纸扎老虎,在真老虎面前只有塌架子份。当时啊,扒着听墙角,谁知道刚听耳朵就不幸让饶姐发现,挨顿揍才把房间号给,可难。”
许尧臣跟他养乐多干杯,“谢。”
他从前贫起来也是个话篓子,现在开口说不超过二十个字,节目上也惜字如金,隔着手机都看着冷得慌。
顾玉琢咂摸咂摸,不是滋味。
“直播看,鱼蒸挺好,竟没炸锅。”二百五从塑料袋里往外扒拉,捧出来盒香辣蟹,“你真不会做饭?”
许尧臣帮着拿餐盒,视线往下垂着,“不会。”
顾玉琢纯粹没话找话,姓许下厨那水平,别人不晓得,他可门儿清。于是又硬着头皮问:“你颗地里黄小白菜,跟着老王八犊子,他能饶你,不让你烧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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