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怯生生不敢说话,沈展颜格外兴奋,正好是晚饭时间,她挽起袖子想做饭,猛不然就看蒋兆川把骨灰盒抱出来,他摆两幅碗筷,份给他自己,份摆在骨灰盒面前。骨灰盒上澄然照片正含笑看着她,少年眉骨分明,脸庞白皙,可那双本该明亮眼睛里去好似浸满血,看得沈展颜心肝直颤,顿时什风度都不要,拉着小孩尖叫着跑出去。
那天晚上,蒋兆川终于做几年来头个美梦,梦里澄然没有再愤恨看着他,他反而像小时候那样,跑过来亲热抱着他腰,头还埋在他胸口,叠声叫爸爸。
多年里,他总算有次能带着笑醒来。澄然终于回来,他也许已经原谅他点,否则也不会愿意到梦里来跟他相见。
之后几十年,蒋兆川总是反复告诉自己,他已经没有再做过件错事,也没有再发噩梦,在日夜辗转追忆中,澄然或许会原谅他,等他也死,澄然还会愿意抱抱他,再叫他声。他反反复复以此来安慰,哪怕在身体最差那几年,他只要想起来就会有前所未有满足。
其实人是能预知自己死亡,蒋兆川煎熬几十年,身体里每个细胞都能清楚感觉到行将就木衰败感,他在医院里躺几天,再不舍也联系好墓地,把澄然骨灰盒交出去,他遗嘱里早已经写明,旁边空地留给他。
在他坚持下,医生让他回家,把小房间改造成临时医护室。蒋兆川脸上蒙着呼吸机,手里按着澄然照片。他用最后力气交代遗嘱,然后静静等待死亡。他没有刻比现在还要平静,而在生命终结处听到沈展颜名字,他已经毫无波澜。很快就人死如灯灭,活着人已经跟他无关。
沈展颜也成满脸皱眉老女人,蒋兆川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带来澄然。他终于确定自己可以死去,因为澄然来接他。可他很快就失望透顶,眼前青年太安静,又木讷,除那张脸,从头到脚都不像澄然。
蒋兆川重新闭上眼睛,他在回忆里浇灌几十年,却在最后刻把人认错。他把照片贴在胸口,直到沈展颜凑上来,用恶毒口吻告诉他澄然死前切。
他拼命拍着床沿,呕心裂肺撕疼,“你怎敢,你敢……”蒋兆川到现在才知道他到底错多离谱,他坚持几十年心念瞬间轰塌荡然无存,他不得不接受个可怕事实,那些梦全部都只是他幻想,澄然不会原谅他,哪怕他死,他也不会见他。
果然有个声音在对他吼,明明就是澄然口吻,“不会原谅你,死也不会原谅你。你以为你死能见到,你是做梦!做你春秋大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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