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十点多,外婆歇下时候,她果然找上他,说是“随便聊聊”。
客厅昏暗,只开盏浅黄色餐灯,小姨坐在他正对面,表情稍显严肃。
黎梦娇组织着措辞。
她很想和他聊聊关于母亲事,表达自己这些年来作为长辈不尽责歉意,可贸然提起,又怕戳人伤口。
她越是不知道说什,表情就越冷漠,看起来甚至甚至有些冷酷无情。
黎星川开始唱:“玫瑰花葬礼,埋藏关于你回忆……”
黎梦娇:“滴老天爷啊,大白天别鬼哭狼嚎,行不行?”
黎星川呛声:“付钱,听唱歌得付钱!……真好美丽,那天烟花雨……”
他边唱,边提起浇水壶,给这些半死不活花撒点水;接着蹲下,像摸幼儿园小朋友脑袋样,个个摸过那些枯败花骨朵。
“感觉也还好?”黎星川说,“应该能活下来部分。”
像是北冰洋上浮冰,快要被风吹远。
他洗手,走过去,拍拍季望澄后背,把这块准备飘走冰拽回来。
黎星川:“看什呢?这花蔫吧唧,有什好看?”
季望澄默不作声。
片刻后,季望澄说:“……”
意识什都不属于她。
季望澄让她做噩梦,不断梦见自己死去。
梦是现实折射,她怕什,就会梦到什,而她见过玄而又玄死法很多,所以在梦里将那些经历,次又次地体会死亡,永无止境。
对季望澄来说,朝任何目标施加痛苦和灾难,如同呼吸样自然。
但让蔫头蔫脑花朵们恢复活力,却是那困难。
黎星川:“这个氛围,感觉好像在审犯人啊。”
黎梦娇:“?”
季望澄视线漂移:“……可能活不下来。”
黎星川:“那就化作春泥更护花嘛。”他突然警觉,“怎,你真想葬花啊?”
季望澄:“…………”-
按照家里习惯,饺子晚上吃。外婆口气包很多,没吃完放到冷冻柜里,能吃上个月。
黎星川今天直感觉小姨怪怪,时不时看眼自己,好像有话要说。
——该回去。
“知道!”黎星川恍然大悟,“你……是不是……”
季望澄目光闪烁,眼底深藏忐忑。
黎星川:“你想学黛玉葬花!”
季望澄:“…………”
季望澄垂着眼睛,眉目清寂,嘴唇抿成条线。
他做不到。
——就像无法使时间倒流,他也没办法逆转已经造成伤害。
季望澄穿件黑色薄毛衣,阳台移门边上站好会儿,冷白灯光铺撒在肩膀上,像窗外常青树枝头抖落白霜。
黎星川抬头看,对方背对着他,许久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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