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除去小师弟阮呈星。
小师弟人很奇怪,他似乎同每个人都相处得很融洽,从来不怕别人冷待他,还常常替宋沅解围,可是私底下,宋沅总觉得他这个人很古怪,有时好端端地,就会发现他盯着自己瞧,问他在瞧什么,他便转开话题,办法很精妙,宋沅被他戏耍了五次三番才反应过来。
而且宋沅无法忘记,那张小像,那句诗,那些虚虚实实的逼问,最终将他推到了深渊。
又像过去的每一次,总是阮呈星先来和好,先来解围,救他于水火,可是宋沅这次不会忘记,是谁揭开他的秘密。
但宋沅还是来了。
现在想来,犹如一梦。
宋沅与它共情,心肠便软下来,只想人蛇独自在雪山长大几多艰辛苦楚。
甚至不比宋沅有幸,没吃几年苦便被师尊带走,而它父母亲显然是不要它活了,才将它丢在这修士都难以幸存的地界。
它生得清纯貌美,澄澈目光中却一丝杂念都无,也许是尚且年幼时被冰灵气改造了,便一直定居于雪山,或许浑然不知山下有更好生活的环境。
但它这副模样,不下山或许是好事情,宋沅游历得多,见惯了世间种种阴糟,若是这人蛇到了山下,少说也要被人垂涎身躯,抓了泡酒。
战兢兢地将手伸入行人口袋的时候便被捉住了,一抬头才发现偷错了人。
那个光风霁月的仙人似乎浑身都笼着柔光,捉着他的手,眉头原本是松松的,但目光却十分严厉。
可是捉了一会儿,小乞儿阿元怕得眼泪都涌出来了,那位仙长居然说,你随我走。
那时候他以为仙人要抓他去见官,余光见着大乞丐摇头溜走,害怕得要命,但小小的手怎么挣得开成人的掌,只能颤个不住,不肯跟他走。
那仙长便皱眉,不顾他一身脏污,将他托起来,揽在怀里硬是带走了。
他或许还是不懂,阮呈星拿了东西
宋沅其实并不明白蛇泡酒有什么补的,凡人寿数如此,有时候越是病怏怏的反而活的越久。
他追了前因,便又想后果。
总之他这副模样想下山是万万不可能了,下了山也无非是回剑宗。
回了剑宗做什么?
他在宗门没有太多私交,又因为他犯的大错,师门里的每一个人都待他冷若冰霜。
仙人的怀抱是干净的、充满香气的,小乞儿阿元的脚趾头却是踏过街角污水的。
阿元便不再挣扎了,他这副样子,他娘都不会抱他的,可是仙人会。
他伏在仙人肩头,望着远去的喧闹的街市,望着追了几步又停下来的大乞丐。
他知道仙人不会捉他去见官,他隐隐约约感到了某种变化,但他不知道,这个抱着他的仙人,尊号玉恒。
这是宋沅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也是他一生中发生过的最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