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贺灼,如果自己没能逃出这片雪原,那威廉和他关系网会怎样轻而易举地将自己这个小人物在战地记者档案中彻底抹杀,再换个听话人偶上来,顶替下他曾经做出所有成绩。
多年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他这只华人猫咪也为国际战争披露做出过微薄贡献。
细细想来,大概就是怕理想被埋没,怕姓名被抹杀,怕这帮队员跟着自己会被无辜地殃及,怕自己腔孤勇,最终还是敌不过权力漩涡。
但这些东西实在太过沉重,贺灼没义务和他起承担,于是猫咪就像小时候那样故作玩笑地告状:“匹孤狼,没人罩着,他们都欺负。”
“谁说你没人罩?”
他坐在牧马人后座里,言不发。
风从窗外裹挟着刻薄寒意吹进来,根根拂起他耳尖暖橘色绒毛。
身后传来窸窣动静,只温热大手搭上他肩颈,沿着手臂滑下来,盖在他略小号手上
季庭屿笑笑,低头把脸埋进他温暖掌心里。
独属于贺灼味道丝丝缕缕,如藤蔓般缠绕。季庭屿鼻子就像呛柠檬茶,又酸又麻。
那三名战地猎人。
好消息是预计中鏖战并未发生,没有人员或雪狼伤亡,因为坏消息是——他们已经死。
不是冻死不是饿死更不是野兽袭击,三人全部死于枪击,身上有数量不同弹孔,死后被埋在雪层之下五六米深冻土里,就在季庭屿和贺灼曾藏身防风洞中。
其中死状最凄惨,就是当日向他们透露队伍内部有*细那个人。
身中三枪,脖子被齐根砍断,脸被削平,舌头也被挖走,和他头颅起,左右攥在他自己手心里。
“你想得太简单
“在害怕什?”贺灼用指尖捋着他发丝,声音很轻很轻,如同山风送来呓语。
害怕什?
季庭屿也说不清楚。
其实今天结果他并不意外,在尼恩家养病时他就试图越过威廉向上级求救,但发出去消息无不石沉大海。就连那具莫名其妙被送来代替自己“焦尸”,他都不知道该向谁追责。
获救后几次午夜梦回,他都感到深切后怕。
这是西方种教派用于处决叛徒极刑,季庭屿明确地知道威廉曾经是那个教派信徒。
他根本不怕被季庭屿找到证据,甚至就连这个防风洞里三具尸体,都是他特意留给季庭屿大礼,旨在向他宣告:早在你们当初挖下这个洞时,人就已经渗透进你们内部。
这种感觉就像知道骨头上爬条恶心蛆,无时无刻不在窥探着自己,却没办法将他拔除。
回程时山谷里阴天,大雪在来路上。
整个队伍都跟着季庭屿陷入低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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