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位上的谢玹将衣袖摆正,眼也不抬:“朕乃天子,岂会有罪?”
“不知悔改。”
那人大臂一挥,架起长弓,声音如布满寒霜的珠子,掷地有声。
“谢氏十三子,在位十二年,灾疫横生。因其性情,bao戾,又喜滥杀,致使臣民死亡无数,边境战火燎原。今我替谢氏先祖清理门户,还天下一个朗清之世。”
利箭有如脱缰之势,压着尾音破空而出,刹那间贯穿谢玹的喉咙。
光霎时争先恐后地钻进来,借着光,谢玹终于看清说话之人。是个身形高大的少年,一身华贵的常服,身上的色彩好似打翻的染缸,金银之色刺得人眼疼,恨不得把“爷很尊贵”刻在脸上。
哦,想起来了,是他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十皇兄。
十皇兄又绑他作甚?
谢玹眼睫轻颤,半闭着眼继续和自己混沌的思绪作斗争。
“瞪什么瞪?!十殿下也是你能瞪的?!”
谢玹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捆得动弹不得。
类似绳索的东西绑得很紧,勒进肉里,谢玹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尤其眼前还灰蒙蒙一片,似乎是被什么人用东西遮住了视线。
他的思绪还不甚清明,一半的意识被分去抵抗脑海中炸裂般的疼痛,另一半则摇摇欲坠,托着他仅剩的理智。
愤怒、,bao躁、想杀人。
可越是如此,他就能越快冷静下来——这是他曾用无数个日夜淬炼出的本能反应。于是很快,谢玹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数道嘲弄的男声。
可即便到最后一刻,即便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谢玹的眼中依旧毫无波澜。血从他的创口流出,一滴滴渗进龙袍里,他却只是沉默地盯着虚空的某一处,仿佛不知死亡为何物。
坊间传闻天子谢玹患有
倏而有一人趾高气昂,挥手在谢玹脸上狠狠印下一记耳光。谢玹被打得头一偏,霎时唇齿间血气翻涌。
这一巴掌的力道着实不轻,谢玹耳边嗡嗡作响,比方才刚醒时还要晕眩。只是片刻后,脸上传来的刺痛渐渐隐现,像一根根针一样,径直扎进谢玹的脑中。
谢玹粗声喘息了片刻,紧接着,记忆翻涌而至。
那日文宣门兵变,谢玹坐在大殿之上,目睹身侧一众“亲近”之人反水倒戈。有一人身穿胄甲一脚踹开大门,箭指谢玹。
“谢玹,你可知罪?”
“你看他浑身发抖的模样,像不像父皇养的那只小畜生?”
“我看还不如小畜生,至少畜生临死前还会蹬两下腿。”
“搭弓!今日就让诸位好好看看本皇子的箭术!”
谢玹朦朦胧胧地想:这人谁?听声音怎么还有几分耳熟?
可他实在是痛,又想不起来哪里痛,只好仰起头试图换个舒适的姿势,不再去想。这一动,却令绑在他眼前的布料滑下去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