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抹得太红了,秦庭想。
他道貌岸然地抬起手,按在谢玹的眼皮上:“垂眼的话,旁人是看不见的。”
谢玹眼神常是灵动,垂眼后,又显得分外乖巧,秦庭不笑了,眼神逐渐幽深。
他的指尖向下一滑,压住了谢玹的嘴角,也压回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穷乡僻壤的胭脂与面部贴合度不高,粉末状的,稍微用点劲便化了。
“那怎么办?”谢玹说,“你既说我穿罗裙扮宫女最易入宫,如今又说我这双眼过于出挑,秦大人怎么前前后后打自己的脸呢。”
他上身穿着广袖轻纱,下身是委地轻罗,头上梳的是披肩发髻。为扮未出阁的少女,脸上并未着太重的粉黛。胭脂是秦庭按着他涂的,可就算只有素净的面孔,一眼望去,也算得上是一个窈窕清雅的淑女。
但是“淑女”本人面色不善,俨然不想当这个“淑女”。
方法有千百种,偏偏挑这一种。更无语的是赵闲派来的小太监也将这个方法提到选择榜首,说为今之计,女装入宫最为稳妥。
秦庭看得直笑,笑得谢玹不免又连瞪了他几眼。
抹胭脂、画柳眉、点绛唇,这些姑娘家的日常,秦庭做得有模有样。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上下忙活一通后,身为殿下的谢玹不见踪影,眼前只有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事实上,男子的骨骼与女子差别很大,即便有巧夺天工的手,依旧难以改变本质上的差别,要真的想彻底改变仪态,那就只有武学上的缩骨之功了。
可惜谢玹是个武学白痴,能拿着把刀张牙舞爪地挥舞几下已经是极限了。
“混在一众身形高大的宫女里是看不出来的。”秦庭抬指将谢玹嘴角沾染的胭脂擦去,“殿下天生丽质,美得像仙子。”
秦庭以拇指轻轻摩擦着谢玹的嘴角,
他们一早上便赶路去往荒郊处的客栈——破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数不清的破洞,手边没脂粉,就算秦庭是天上的神仙,也没办法一下把谢玹伪装成一个少女。
客栈虽然在荒郊,但东西都很齐全,只是想必是为了遮蔽风沙,屋子里的窗户开得又高又小。
微妙的光线从高处的窗棂倾泻下来,如水一般,只留有一条长而细的印记。而这条印记恰好又照在谢玹的半只眼上。
光与影的交叠之中,有种诗意的美感。
谢玹尚且不知自己的这个瞪眼,隐隐有嗔怒与勾引的意味。狭长的光线打在他的眼角、侧脸,以及微张的红唇上。
谢玹:“?”
秦庭又捏着谢玹的下颌骨左瞧瞧右悄悄,摸着下巴道:“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谢玹:“少了什么?”
秦庭一拍手:“眼睛。”
是了,要说谢玹浑身上下什么东西最异于常人,当属这双碧波似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