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从舟登上马车走
“……浪费人。”李从舟打断他。
不浪费时间,但浪费人力物力财力。
信使来往,难道就为这四个字?
“人?”顾云秋满不在乎,“王府有是人。”
瞧着他叉着腰、理所当然模样,李从舟忍忍,最终忍不住——笑。
李从舟甚至有些自嘲地想,若他们能就这般划清界限……
“没什可回也要写!”顾云秋气势汹汹开口,“你就写——‘好,知道,很好’……”
李从舟挑眉,总结道:“是——‘甚安勿念’?”
“对!就这四个字!”
李从舟:“……”
想着小纨绔头热,或许过些时日就会放弃他。
他身在无间炼狱,这里片黑暗,本来就不该有阳光。
没想到,顾云秋却执拗地坚持六年,而且每回,都随信笺送上不重样东西。
那些精巧九连环、七巧板,墨玉环佩、玲珑锁,都被他整整齐齐收到箱子里,柔软香囊、荷包、绢帛、手帕,也被叠好放在月琴旁。
从西北归来,师父师兄弟都知道:属他行李最多。
顾云秋不信地绕过去,眼睛瞪老大,“收到你怎不回?!”
“……没什可回。”
这话难听,但却是李从舟实话。
小纨绔生活看上去多姿多彩,今日赚个田庄、明日结识叫陈石头小孩,后日就能写罗池山麦田、豆腐坊花生豆腐。
虽然信笺上字歪七扭八,但字里行间透出,都是快乐和旨趣。
“好,”他目光柔下来,“知道。”
顾云秋从没有看过李从舟笑。
原来小和尚笑起来……
凌厉虎目也会变成上弦月,微翘薄唇似弯弓,面庞上寒冰,也如春雪般消融。
顾云秋看呆。
——这有什好写?
顾云秋却认真道:“收到信要回,好朋友都要这样。”
好朋友?
李从舟停下手上动作,眼神惊异,深深看顾云秋眼。
“知道你在西北很忙嘛,但写四个字又不费多少时间,”顾云秋扁扁嘴,“你总不回,多担心你出事……”
旁人多以为,那是四皇子、镇国将军徐振羽给他赏赐,却不知满满几口大箱子里,塞全是——顾云秋这六年寄给他东西。
“……”
小纨绔看上去,像是被他这话气着——
双柳叶眼都瞪得溜圆,双腮鼓起,似乎戳就要炸。
——也挺好。
倒不似他……
六年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
他确实想过给小纨绔回信,但往往数次提笔又搁下。
墨滴从笔尖滴落晕染坏沓沓纸,却也没能找到句能写出来、寄过去,同时又不吓坏小纨绔话。
如此几回,李从舟干脆就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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