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席扉坚决不承认捂在杯口那只手是自己,还称自己没有和秋辞联络;但说到后面又变成:“为什不能跟秋辞联系?都什年代,妈,还搞那种歧视,何况秋辞不定是……那又怎样呢!都是百八十年前事!那点儿屁事儿至于嘛!”
徐东霞歇斯底里地叫起来,这辈子没听过自己儿子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快疯。
盛席扉也快疯,个子高人脊梁稍弯就显得佝偻,痛苦不解地问:“妈,你为什这跟秋辞过不去啊,你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人啊。何况秋辞还那尊敬你,你之前还说——”
秋辞竟然能听见电话里漏出来尖叫:“你懂什!儿子!你知道什啊!你被他骗!”
盛席扉倍感荒唐地笑,“他骗什?能有什好骗?”
秋辞夜里没有完全睡着时,听到盛席扉去洗手间吐次。他躺在床上,竖起耳朵捕捉声音,分辨出对方冲水,分辨出对方用水龙头。
“他可能想找上次用过牙刷。”秋辞想,但盛席扉曾经用过手动牙刷已经被他扔,那条被子也扔,晚上给他盖是另床新被子。他觉得这次不需要再扔掉。
他还捕捉到盛席扉脚步声停在自己门口,踌躇着离开,又回来。
小时候背诗时候,从没想过未来也会有人因为自己而在深夜里徘徊;渐渐长大,也是渐渐失眠,从来都是独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从不敢想个屋檐下也能有另个醒着灵魂,以另颗独立心灵陪自己想同样心事。
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秋辞几乎就要下床开门。
秋辞安静地听着,心里那两个小人头回和好,其乐融融地盘腿坐下,分别下注:她会说?她不会说?
徐东霞没有说。她仍旧不敢告诉自己儿子,她曾经是怎样利用职务之便去为难个十二三岁小孩子,她不敢说自己不是儿子以为春蚕到死丝方尽人民教师,她是利用年龄优势肆意向学生发泄生活不如意邪恶成年人。
徐东霞在盛席扉面前当近三十年光辉母亲,这是她这辈子最引以为傲身份,同样,盛席扉也当快三十年模范儿子。如今这两个身份都因秋辞而岌岌可危。
可人不是活在少时天真里,不是活在瞬诗意里,人是活在现实中。
秋辞最终只是坐起来,倚着床头长长久久地坐着。门外脚步声重新响起,彻底离开。
第二天秋辞起得晚,走出卧室后,听见盛席扉在打电话。
他蹑手蹑脚过去,看到盛席扉背影。
盛席扉声音压得很低,但是电话里徐东霞声音很响,尽管听不清,但秋辞能听出徐东霞在发火,并且听出盛席扉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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