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酒店放行李,出来带你找。”
出了小吃摊的圈,再往外围走,是出租车聚集地。
出租车师傅全国各地一个样,能从始侃到终。尤其遇到外地人,更有的聊,师傅讲渝城的历史,从20世纪起。
宋野枝转头观望纷掠而过的窗外物。这是一个灰扑扑的城市,不脏,是陈旧,有沉甸甸的厚重感。易青巍坐在他身边,一句一句应前头师傅的话,没过几分钟,年龄几何,婚否,工资几何,房否,都一一交待清了。
宋野枝悄悄抿着嘴笑,他猜小叔的心情很好,所以愿意答的话很多。
“烤脑花,很好吃。”
易青巍:“你吃过?”
宋野枝摇头:“他刚才告诉我的,打包票。”
重庆人说起话来真的很有趣,心肠也热乎。男人走远之后也许还会借人潮缝隙来回头望他们,人海交错,宋野枝找不到他的背影,最后挥了挥手,喃喃道再见。
——随便向谁。
人群。
离开得匆忙——不过不突兀。此境的三个人都知晓原因。
“很明显吗?”宋野枝问。
易青巍又低头看他,没有多余的情绪,他笑笑:“那有什么办法。”
不怎么无奈,倒好像很得意。
车行至拐角,路过一个中学,师傅说这是全市最好的高中,里面全是重庆的栋梁,清北复交的预备役。
学生们没放假,恰是放学节点,鱼贯而出。
校服只有单调的两种颜色,一件件混在一起,就在太阳底下透出斑斓的神采。
宋野枝眯了眯眼,蓦地想起11年前的夏天,他为易青巍送饭,路过作为高考考点的四中。记忆躁动,翘首以盼的中年男人,焦躁不安的年轻女人,滚下前额的粗汗,翕动的鼻翼,淋漓的毛孔,宽大翠绿的树叶,热辣辣明晃晃的阳光。当时,就是那一刻,他想过,他以为过,来年七月,小叔一定也会这副模样吧,为自己守在四中门口——或许同样不能免俗,学他们,带花来。
只是最后
雾散,日头正盛。
车站外的一小片广场是小吃摊聚集地,讲究些的小贩会布置红棚和塑料凳,简易些的就是手推车挂上大喇叭随地移动。腾腾热气冒出来,成为雾的伪劣替代品。地上的人们热火朝天,和天上的太阳争辉。
一个摊位竖着白底红字的牌子,歪歪斜斜“烙锅”俩大字。宋野枝的目光在那停留得久些,他没见过这种吃法。
“饿了?”
“不饿——这个也没吃过。”
宋野枝比不上易青巍高,但仰高了脖子一样能睨他,易青巍坦坦然,任其盯视。没几秒,宋野枝自个儿嗤笑出声。
“嘁。”
在底下勾了勾他的手指,易青巍回握得紧。
宋野枝眼睛里柔静不变,继续开口:“还说要请我吃脑花来着。”
“什么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