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沉背影在他思考这阵时间里彻底消失,只留给他排呛人尾气。
其实他离得远,远得闻不到点儿奇怪尾气味道,远得张沉根本没发现后面有人跟出来,但他莫名其妙地,还是闻到那股沾机油空气味道。
门口马路牙子旁支起个塑料棚子夜市,几个黑摩师傅正围着张小木桌子喝啤酒。程声在原地只站小会儿,突然往外跑,他跑得太急,踹得上气不接下气,随便在摊子里揪位师傅,手往刚刚张沉离开方向指,咳嗽着说:
到家已经快八点,纵使张沉干活再利索,处理完那两片崭新暖气片也花个小时。拧螺母,拆铝塑管,接热熔管,好大会儿功夫才把两片新安好,开总阀测水压,临近结束时不忘抬头瞥眼蹲在旁边程声,那眼神分明是,看你干好事,两斧子下去别人要跑东跑西忙活大半天。
程声蹲在后面,看这套熟练修理动作看得目瞪口呆,飘忽之中欣然接受这个不算太友好眼神,反正他目不过是见到张沉活人,被剐几眼算什。
临走时候奶奶递给张沉八块钱,修理安装费,张沉这次接受得坦然,全然没有程声要给他钱时那副忍辱含垢模样。他跟奶奶道谢,转头也向程声道声再见,把来时背双肩包提溜就转身下楼。
这声再见让程声怅然若失,这普通声再见,好像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两个陌生人,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他们是什关系?路上程声在想问题,这刻答案呼之欲出,两面缘陌生人还能是什,买卖关系,连接他们两个不过是根名叫生意绳索,生意结束,这根绳就要被抽走,中间只剩空荡荡看不见空气。
程声看着人走下楼背影,忽然就意识到这件事。
奶奶在旁边,刚把鼻梁上挂老花镜摘下来,对旁边自己孙子脑子里转东西浑然不觉,小声跟程声念叨:“人家孩子真好啊,要生在咱们家就好,你大爷是没孩子,要是有这个懂事还会操持家务孩子不得乐疯,看人家小张脑子不比你差,要是在你大爷那柜子书里生出来,从小熏陶到大,指不定也能上清华北大呢……”
她句还没念叨完,旁边程声就忽然朝她大喊声:“今天晚上去张沉家住,您早点睡!”喊完不等奶奶反应就跑回客厅,从抽屉里抽出自己钱包,溜烟儿追着人下楼。
程声跑出小区,张沉那时刚坐上摩托,拧着油门车把,嗡嗡响,准备回家。
这阵响动噪得人脑子都要开裂,程声在噪音中猛然清醒,原本打算拦住他胳膊倏地塌下来——他拦住能做什?人家握着生意绳索,纯粹为生意忙,离这活儿未必愿意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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