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潭淅勉来说,这不算一场约会,只是他觉得和喻呈一起去感觉很对,喻呈喜欢读书,他应该很了解《长恨歌》,换了别人大概率会拒绝,而且喻呈也只有在聊这些的时候会侃侃而谈,潭淅勉喜欢看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因为这时候他可以休息,可以走神,假如接不上话,喻呈也不会生气,他和喻呈在一起,比较没有压力。
但喻呈却很兴奋,他把它当成潭淅勉的首次邀约,一开始甚至想回去把汗湿的衣服换掉,可看潭淅勉没有回去休整的想法遂作罢。
两个人打了一辆车,这回喻呈没有再坐前排,而是挨着潭淅勉坐下。
因为昨夜下过雨,今天能见度很好,晚霞如同在水中浣洗的粉纱,从楼宇的间隙可以清晰望见遥远的蓝色海平面。车轮滚滚,这里和南京不同,滚过的全是烟火气,一楼随便立个牌就可以在那卖自家的水煎包、抱罗粉和清补凉。一会儿咸,一会儿甜,全是扑面而来的潮湿的热气。
可车里的潭淅勉不笑,也不说话,这情况很罕见,让喻呈局促不安。他试着聊今天的天气,以及一会儿到剧院外要不要买点小吃当晚饭。可是没人回答,车内陷入更加令人难安的沉默。
等人散得差不多,潭淅勉走到程珏面前说了声“抱歉”,又说:“瀚森也辛苦了,折腾一下午。”
程珏无所谓地摆了下手:“没事,进组前,我就给他打过预防针了。我说小少爷想进组可以,进了我的组我就要调教要骂的,过不去的片我一定要反反复复来,到时候别哭鼻子。”
“他怎么说的?”
“他说要哭的,但哭完继续拍。”
相处得久了,确实发现这小子娇生惯养,但心底还是有点不服输的东西在,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两个人齐齐笑起来,程珏拍了拍潭淅勉的肩膀:“你之前也没让我操心,这点儿困难我觉得你能克服的。”
车辆经行孔庙,喻呈
说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铜版纸:“昨天有个文化圈的朋友送了我两张今晚《长恨歌》舞剧的票,就在文昌剧院那。你自己去看也行,或者找谁一起,去换换脑子放松一下。”
潭淅勉接过票,那一瞬间脑袋里还是空的,没想好要不要去,和谁去,去干什么。他好像灵魂还坐在那里点烟,火光闪一下,又闪一下。
直到出了306,走到楼下,听到有人喊他,他回头,看到喻呈站在三楼斑驳生锈的栏杆那里朝他挥手。手臂摆动的幅度很大,像一面招展的旗,怀里还抱着一盆布景用的三角梅,红灿灿的。
“不吃饭吗?”喻呈大声问。
潭淅勉突然就被这句话、这个人带回了现实,手指感受到票缘锋利的棱角,指尖在上面磨了两下,他提起嘴角:“文昌剧院,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