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连在梦中都清楚得很,那个人他走,他不会再回来。
梦中水里冰冷刺骨,以至于宋柔醒时候还在抱着膝盖流泪。
真太疼。
那本软皮封面日记本被放到枕边,每晚枕着入睡却没敢再翻开页。直到每夜梦里都是那浓郁槐花香味,他被困在那片望无际槐树林中,苍白双膝日日夜夜浸在冰冷水里。
过片片从叶片间泻下阳光和斑驳绿荫,然后到达个水塘旁边,皮靴上已经沾染露水,塘边浅水处生长着黄菖蒲和几簇纤细纸莎草。
岸上槐树根深叶茂,洁白槐花在树上结穗,重得压弯本就柔软枝条,几枝特别繁重花穗垂到水面上方悠悠摇晃着。
水塘清澈透亮,干净得像是无人涉足过水域。日光下至,水草中缠绕是粼粼光影,又像是谁明亮眼睛。
那时候宋柔也顾不得水汽重,走到岸边想捞起来细看。修长双手插进水里,破碎光影像滑腻鱼样游走。他只掬起来空空把清水,水涓涓从指缝中流尽却没留下任何实物。
然后宋柔看着自己眼泪大颗大颗地跟着砸进水塘里。眼泪在眼眶里把视野揉碎成片片,水面上倒映着浓艳鸢尾,洁白槐花,迎着日光薄薄槐树叶子,扭曲成圈圈斑斓色素,像卷入某个人跃动又火辣油画笔触里。
宋柔睁着眼睛跪在浅水菖蒲丛中,看到是旋转星空和梦境。
那个人在风中被吹乱头发,脆弱臃肿皮肤,苍白嘴唇。那双麻木又明亮眼睛流泪样子。
那人戴着颜色古怪帽子走在兔子洞悬崖边上,摇摇欲坠样子。
蜷在地上拼命呼吸,痛苦又虔诚,视他如神明样子。
然后闭着眼睛割开自己皮肤,血流下来,自甘堕落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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