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烈成池声叹息,最后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那字如其人,铿锵有力,有雷霆收震怒之势。
『你本当尽意逍遥,
如今看来,竟是有些讽刺。
烈成池在状态较好时,可以走出去浇浇花、练练书法,有日遽然咳血不止,气息微弱,休息之后险些不醒。自那日起,他病况急转直下,性命危浅。
直到二百多日后,气竭形枯烈成池无端多些精神,伏却心知这就是回光返照。
烈成池离开床榻,有话想对伏说,但是喉咙发不出声音。
他走进书房,拿起纸笔,面容苍白,形销骨立,仪态依旧是凤表龙姿,如往常那样在砚上缓缓地磨着墨,发出沙沙声音,宛若夏天里清风轻微吹打绿叶。
如今才知,这十余尺之间,不止数百春秋,还有阴阳永别。
烈成池看到伏神情有异,走过这十余尺,伸手撩开他散落发,用唇语问他,为何看起来失魂落魄。
伏哑然,无法答他。
散落发被撩开,露出眉骨上那颗不起眼红痣。
烈成池直很喜欢这颗红痣,与他行欢于床榻时,总是俯首在其上吻过又吻。
法子详尽道出后,又长嗟声。
这个凡人少元神,应当被困在生死之外,不知前几世究竟是如何入轮回。不过,今世定是他最后世。
伏大惊,难道他不会再有来生?
阎魔愁答,再没有。
他看向伏,悠悠道。这是他在凡尘中最后时日,此去即是永别,小狐狸,好好与他道别吧。
伏像从前样坐在桌子上,偏头看他磨墨。
烈成池磨过墨,悬起手腕提笔蘸墨,徐缓而下,在纸上写下竖行字。
伏低头看过去,烈成池写是:『忘,不要再来找。』
伏拿过他笔,回简短二字:『不行』
『听话』
那颗红痣露出来,烈成池又忍不住用指腹轻柔地摩挲它。
那眉骨被他摸位置发烫,伏心脏怦然,心动中牵扯着难以忽视苦痛。
……
岁月无言,难抵倥偬,无论如何珍视,也挡不住势必要流走光阴。
烈成池答应给伏做洞箫,找许久荆竹,已经是做好。锦悠城近百里竹子少,千百支竹中仅有支可用,难得寻到好荆竹,上面也有小丝裂痕。当时,烈成池借着这‘丝’谐音,用刻刀在丝痕上写下精巧四个小字:长相厮守。
阎魔愁说罢,抄起酒坛,将那西凤酒喝个空,甩袖不见踪影。
伏回到庭院中,烈成池正站在庭院里浇溉那些千日红。
听到他回来,烈成池停下动作,把目光转向他。
他们之间不过十余尺距离。
曾经,伏觉得这十余尺之间,相隔是数百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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