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打算起身,感到有什东西硌着他手,那东西滑溜溜,不是石头,倒像是串珠子……
伏将东西拿起来,发现那是串净水血珀佛珠。
佛珠透着光泽,带着隐隐檀香,他把那串佛珠送到鼻尖前,细细嗅闻,熟悉味道蕴藏在佛珠里,通过气味,仿佛能看到某人双手摘下佛珠将它放进供盘样子。
伏盯这串佛珠会儿,又看向洞外连续不断雨,见外头隐隐约约还要有打雷架势,心中忽然
……
伏被天雷杀死在杜鹃花丛里,不知沉睡多少月,醒来才知是狐尾又救他命,便如同在红莲业火中被烧死那次样。
之后日子里,伏直都在逃命路上,而他追杀者,就是天雷。
他竭尽全力地逃,四肢并用,腹热肠慌,只要他还活着,天雷就不肯放过他,以至于他听见任何雷声都会感到寒毛卓竖。
起初伏极为不解、愤怒,直到翻来覆去地想才明白,也许是他反抗天命,毁和尚禅修,因此遭天谴,而天谴就是这天雷。
像被剥皮在业火中炙烤,分分寸寸都是煎熬。
伏被击倒在地上,牙关紧咬,意识残存,他眼望着眇眇忽忽天空,黑云仍在无情翻滚。
原来,这天雷是万里寻他而来……
随即,第二道霹雳落下,啸震天,他神识在刹那间陷入全然模糊,再之后,是杀过来第三道霹雳,紧追其后,如同道夺命噬魂长鞭,直接将他命也抽走。
空旷山谷里,大片血色杜鹃绽放着,暮春时节,风吹花就会落下来。
昔日里他锱铢必较,连睚眦之怨都难容,而今又如何容得下这股怨、吞得下这口委屈。
但是在天雷之前,伏如此无力,那雷霆能掀天揭地、回山倒海,架势有如诛杀天地难容罪神,道霹雳掣着紫电分裂长空,天法似炉,势要教他魂消骨散,绝于世上。
恨海难填,无可奈何,那些曾经济弱扶倾日子都已遥远,化仙更是成久远到发黄浮梦。如今他是杀业满身、遭受天谴妖魔,唯有东逃西窜,惶惶不可终日。
最近,伏找到个涯洞,躲在里面勉强度日,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有天他醒来,正逢雨季,洞外雨声淅淅沥沥,洞里潮湿不堪,他望着洞口水帘,万物都缥缈在雨里。
只狐妖倒在杜鹃花中,像是睡着,近看他所倒下之处,寸草不生,土是焦黑,连土底水都被蒸走。
开满山谷杜鹃花,血红长醉陂陀,层层叠叠,涌聚着烂漫赤霞,遗风托着香,徐徐送入梦中。
那是怎样梦呢?
大概是在座山崖上,霞光摇迸,碎裂云有如被点着,翻滚着满天赤红。
他在那里,吻过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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