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仲反而淡淡劝道:“段公公也是片忠心,圣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不过是近来时气不好,转眼就能好转,快不要这样。”
正说话间,只听见外面传道:“皇后娘娘驾到。”原是明懿皇后到,敖仲是外臣,连忙避让,行礼时看见宫女裙角如同云霞般漫过,然后才是皇后凤尾裙,圣上病重,所以阖宫人都穿得鲜艳。
然而她向来是爱素净。
段长福向来怕她,行礼之后连忙爬起来,皇后神色淡淡,问安之后赐座,又问起宫女,陛下喝药不曾,今日晚膳用多少。
明懿皇后年轻时,也是有名美人,年岁上来,脸架子却没老,摇曳灯光下,仍然能瞥见当年倾国倾城轮廓,景衍眼睛像她,淡淡,像山岚,也傲气,无论什时候,总是端正,点凡尘不染。
——敖仲在南疆打这许多年,劳民伤财,所以心中也警醒,是军中少有主和派。谁知道太子转眼就把敖霁派到边疆,敖仲就这个儿子,真是打蛇七寸。
次日敖仲进宫请安,五十多岁老将军,已是身经百战,鬓发花白。养心阁里灯火昏黄,时间君臣竟相对无言。
庆德帝心中如煎,只得苦笑道:“民间常说,子女是生来讨债,原也有几分道理。”
敖仲只是沉默。
他能说什呢,岁月不曾饶过当年意气风发帝王,也不曾饶过征南闯北大将军。年轻人是这个世上最无畏破坏者,最擅长推倒父辈神像,在废墟上建起座新宫殿。就像他们年轻时做过那样。
那年乐游原上桃花开得好,京中美人多争奇斗艳,她却穿白,脂粉不染,玉般光洁张脸,京中人唤她“白衣观音”,后来大婚后,庆德帝也说笑过:“敢问大士仙乡何处?”
也许是今日灯火太温柔,也勾起庆德帝心中点柔情来,所以笑道:“刚刚还和敖仲说呢,景衍脾气,活脱脱是你当年样子。”
皇后垂着眼睛,点眼波不露,淡淡道:“臣妾当年是什样子,臣妾自己都忘。”
庆德帝碰个软钉子,气氛时间便冷下来,过会儿,才有点自嘲地道:“要是为权,朕也算,偏偏不是为
时间是站在他们那边。
庆德帝心中正伤感,只听得旁边有哽咽声,回头看,怒骂道:“你这老货,哭什。”
原来是正在御前伺候段长福,正拿块帕子捂着嘴,本来还小声哭着,听到这话,大放悲声,道:“奴婢只是想起主子前些年英明盖世,所以伤感起来。”
他说着说着,竟跪下来,祷告道:“只求老天爷让主子快些好转过来,奴婢愿意下世为牛为马。”
庆德帝训斥道:“朕身体自己心中有数,要你这老货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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